闲话“就地过年”

华说

距离春节的日子，屈指可数。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是这个节日的主题，从来如此，一贯如此。但今年画风突变，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多地散发，“就地过年”一跃而为主流。望长城内外，大河上下，几乎每一个省市都发出了“非必要不返乡”和“就地过年”的倡导。当然，倡导而已，并非强制。但国家卫健委的一纸通知，要求不论是不是风险地区，凡返乡人员必须要持有7日内核酸检测阴性报告，提前报备村里或社区，回家后做好14天健康监测，接受网格化管理，还要每七天核酸检测一次，所有费用一律自理；加上各地配套出台的要求返城之后必须接受核酸检测以及相应期限的隔离，令返乡成本骤然大增，外出打工的游子们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那证据，便是春运之后机场、火车站的客流明显地少于往年。

从“回家过年”到“就地过年”，是局限的转变。局限的转变带来人们行为的转变，进而引致经济现象的变化。从“回家过年”到“就地过年”，首当其冲的，是人员流动的大幅减少。人员流动大幅减少，导致长途运输需求随之骤减，民航、铁路以及长途汽车客运的生意自然惨淡的很。往年的此时，机场、高铁站人满为患，火车票、飞机票一票难求，尤其是那些热门旅游城市的机票和酒店客房的“天价”，向来是网上吐槽的保留节目。而今，火车票、飞机票不再难买，价格也大幅跳水。譬如说，春节期间从北京出发飞往三亚、上海、昆明、成都等多个热门旅游城市的机票“断崖式”下降，部分线路的起售价格甚至低到一折，机票价格低于高铁动车二等座价格不罕见。人员返乡和返城的出行费用支出，是民航、铁路以及长途汽车客运行业的收入，因此，“就地过年”将会导致交通运输行业“春运”收入大减是没有疑问的。因为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时已届春节，绝大多数外出打工人员早已返乡，而今年则是春节前一个月各地便要求“非必要不返乡”和“就地过年”，所以可以推断，今年交通运输行业的“春运”收入也必然将低于2020年。

从“回家过年”到“就地过年”，也意味着在春节这个传统的消费旺季，劳动力的输出地和输入地的消费发生逆转。有人才会有消费。游子回家，随之一起而来的不仅有天伦之乐，还会给当地带来各式的消费，购买年货，亲友会餐、娱乐、游园等。而今留在工作、学习地过年，上述的消费不再，虽然给老家的年货不能少，但也转移到网上购买了。那所谓新年俗“淘宝式拜年”，即是说人不回来，将年货礼物通过淘宝等电商平台直接寄到亲友家中。每年春节便成空城的东部沿海各大城市，则会有一波“就地过年”的消费。为了鼓励打工人留在当地过年，各地早早地出台政策，“红包留人”，“以岗留人”，不仅企业给留守的员工发红包，发过节费，政府也大派“消费券”。这方面表现最突出的莫过于浙江。该省企业留人积极：譬如说有企业在节日期间每天发放400元补贴，同时为员工提供免费的一日三餐，标准比平时提高一倍，还专门配备了197间夫妻房；有企业给予每个人1500元的现金奖励；有企业对留在当地过年的外省员工给予1500元奖励金和500元超市卡，并给家属发放每人300元的慰问费。政府部门则在各方面予以协调和服务，为“就地过年”的外地打工人提供便利。义乌是这方面的典范。其发布的公告说，留义过年人员除获电子消费券 500 元/人和20G/人的流量包之外，还能享受博物馆、图书馆、社区足球场等公共文化场馆及设施免费开放；全市所有停车场免收停车费，市内公交车免费乘坐；全市医疗机构免收门诊、急诊挂号费；中小学校举办“暖义融融”免费冬令营活动，解决留义过年人员子女“看护难”问题等福利。此外，全市各大型超市、主要商业综合体、新马路菜市场、快递网点正常营业；出租车、网约车正常营业；每天公布餐饮店、便利店、洗衣店、理发店、汽修店、洗车场等生活服务单位营业地图……真可谓体贴入微了。一面是企业和政府发“红包”或者过节费，一面是各类消费场景如常，有钱而有闲，消费自然少不了。

“就地过年”带来的最大变化，是在产出上。因为大量的打工人留在当地过年，东部沿海城市节后的“用工荒”会得到很大的缓解，而且工厂开工、市场开市的日期会比往年提前。实际上，各地、各企业留人的“诚意”——派发的红包、过节费和公共福利是一个明确的指标，与其节后的用工需求是并驾齐驱的，而用工需求则与手中的订单直接挂钩。因此，从不同地区留人的“诚意”程度，可以看出不同地区的企业的订单的饱满程度。不管怎么说，因为节日停工日期减少和节后复工提速，2021年一季度的产出会比往年有显著的提升。

2021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