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民的年龄

华说

前些天，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了最新一期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不出意料，新旧媒体所做的消息标题，网络上下议论的热点话题，都落在网民的收入和学历上。

报告说，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9.89亿。从收入看，只有不到三成的月收入超过5000元，其中5001-8000元的占比为14.5％，8000元以上的占比为14.8％；月收入3001-5000元人数最多，占比达到了19.6％；13％的网民月收入为2001-3000元；月收入1501-2000元的网民占比6.4％；5.6％的网民月收入为1001-1500元；月收入501-1000元的网民占比5.7％；月收入500元以下的占比9.6％，还有10.8％的网民没有收入。从学历看，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网民不足一成，初中学历占比最高，达到40.3%，小学及以下学历也有19.3%。

网民群体的低收入和低学历实在不是什么新闻。别的不论，单说这互联网发展报告，发表过N期，那就有N次的议论。甘蔗渣般嚼了又嚼，人们为何依然如此兴趣盎然？一是日光底下无新事，世事重复，议论也重复；二是是互联网世界喧闹不已，言人人殊，令太多的人们感觉“有理说不清”，网民群体的低收入和低学历给了他们一个终极答案，不仅令其释然，更带来了“出于其类拔乎其萃”的自高和暗喜。看网上这些天颇有人在转据说是马斯克的名言：“我现在不和人争吵了，因为我开始意识到，毎个人只能在他的认知水准基础上思考，以后有人告诉我2+2=10时，我会说，你真厉害！”内中的消息是不言而喻的。

区区在下感兴趣的，是该报告提及的网民年龄结构。报告说，截至2020年12月， 20-29岁、30-39岁、40-49岁网民占比分别为 17.8%、20.5% 和 18.8%，而50 -59岁占比为 15.1%，60岁以以上占比为11.2%。将后两者加总起来，50岁及以上网民占比从2020 年 3 月的16.9%提升至26.3%，不到一年的时间，增长了将近10%，是所有年龄段中增长最快的。

这确乎有些意料之外。印象之中，舆论一直在嚷嚷，因为不会上网，老年人被“数字鸿沟”隔绝于时代之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50岁及以上网民占比提升了10%，意味着有大量的老年人跨越了“数字鸿沟”，和年轻人一样享受着网络带来的便利。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想到了两件亲历的小事。其一，去年5月，孩子要去看牙医，接连找了三家专科医院，两家三甲口腔医院，一家区级牙防所，无一例外地被告知，必须在网上预约，线下不接受预约，也取消了现场挂号。其二，去年年底，采访本地一家生产新型餐厨垃圾处置设备的企业。本地实行“垃圾分类”之后，居民小区投放垃圾有时间限制，一般为早晚各2个多小时，令许多居民感到不便。该公司的设备引入了扫码开门，以破解定时投放之“痛点”。该企业的主事者说，该设备在过去一年能够顺利进入居民小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疫情防控的缘故，很多老年人学会了用手机，学会了上网。

这就是答案之所在。因为疫情防控的常态化，外出要出示“健康码”；就医要网上预约；入园游玩要扫二维码……总而言之，没有智能手机，不会上网操作，真有“寸步难行”之感。老年人遭遇 “数字鸿沟”久矣，为什么在过去一年中舆论场上议论多起来，声调也高起来？无他，就是因为疫情防控常态化之下，人们的日常生活对网络越发依赖，从而使得这一问题越发的凸显出来了。而这种离开网络“寸步难行”的不便，也迫使着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加入了学习使用智能手机上网的行列。不到一年时间50岁及以上网民占比提升10%，即由此而来。

春节就在眼前，忽然想到，因为疫情防控的需要，数之不清“打工人”不得不“就地过年”。在这个阖家团圆为主题的节日里，亲情的慰藉将不得不通过网络来传达。可以推断，今年这个春节，又会有众多的老人学会使用智能手机，学会上网。

“时代走得太快了，请等等老年人。”这样的呼吁，实在是不知所谓。时代是不会慢下来停下来的，只会加速向前。前些天看到一篇评论，批评餐饮门店一门心思推行自助点餐。其实普通饭店推行自助点餐是大势所趋，其动力简单不过，就是可以节省人工成本。“一家简餐餐厅30个人，前厅后厨基本各一半，大厅15人，基本一半都是用来点餐的，也就是7个人，有了扫码点餐，省4个没问题。”这是一位行内人士的说法。餐饮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人员的流动性又非常高，自主点餐，一个门店节省下几名员工的成本，对在全国有数千家门店的连锁店而言，诱惑力之大不言而喻，不是呼吁、批评和指责所能扭转的。因此，跨越“数字鸿沟”的解决之道，不是要让时代慢下来停下来的，而是要想办法帮助老年人搭上时代的列车，让其和年轻人一起享受到网络时代的便利和丰富多彩。

2021年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