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安顺公交车坠河事件,最终被确认是司机蓄意自杀导致。
我注意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在中国,一般涉及到底层的恶性犯罪,无外乎有两种态度。
第一种,探究犯罪发生的原因,试图去还原犯罪者的人生与经历。往往重点关注犯罪者有没有经历一些不公或者被欺负等的事。所谓【与坏人共情】。
第二种,与上面相对,简称【拒绝与恶人共情】。简单来说,我不想知道这个人的经历和过去,我就希望ta快点死,惨惨的死。
这几年,第二种逐渐占据了 主流民意。那些一般关注犯罪者人生和经历的媒体们,如南方系、新京报、澎湃等等时常被骂带节奏、白左、圣母心等等。
总之,拒绝与坏人共情更接近当下民意的主流。
但这一次安顺的坠车事件不太一样。共情人士明显比以前多了。
微博先后屏蔽了共情、公顷二字,可见共情或者说同情大巴车司机的网友不在少数。
从网络的评论和刷屏的文章来看,担忧穷人走投无路报复社会,希望社会能够反思减压机制是否运行畅顺的声音占了一点上风。
所谓减压机制就是,一个是看社会运行的是否公平公正,另一个是看有没有表达不满的空间。
比如司机张某对拆迁不满、没有申请到公租房。
所以这就是我特别在意的一点。
为什么这次网友大规模选择与坏人共情?
是中国社会突然变的白左,变得圣母心了吗?
不是的。
相反,我倒觉得这几年社会达尔文主义(也就是所谓胜者得全部,你不行你活该,远离垃圾人等等)在国内网络还是占主流。
我更觉得是怕了。
一方面。
张某几乎在0策划,0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方向盘一歪,就带走20多条生命。
那句气势汹汹的口号“我不关心他的人生经历,我只关心他死了没有”变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你现在只能关心他的人生经历了。
另一方面。
中产的现世安稳其实不堪一击,疫情已经让这一真相曝露了。
昨天高管、今天失业;今天是白领,也许现在跑滴滴摆地摊。
中国社会发展的快,星辰大海,工业党下大棋等等。另一方面则经常是:时代抛弃你没有什么道理。
字节跳动28岁程序员实现财富自由的同时是校招生问互联网大厂HR,30岁以上员工去哪了?
很多看客心里都隐隐恐惧:也许我是下一个司机、甚至我孩子是下一个司机。
与其说人们是在与坏人共情,不如说是在与沦为底层这件事的恐惧感共情。
这就是共情的来源,用网络流行语来说,叫做,物伤其类。
这就是为什么这一次大家都开始愿意关心张某某到底遭遇了什么,也不再大骂如财新等去报道的媒体了。
这种共情在安顺坠车案上更显讽刺。
我们看看安顺司机张某某。
50多岁、是一个公交司机,据媒体报道,这份工作原来好的时候可以有5000多的收入,现在因为疫情收入变差只剩下1000多。
户口挂在姐姐家、租住在侄女家,目前有个女友,与前妻有一儿(据媒体报道,来往不多)。
张某的境遇真的坏到活不下去、甚至到了找陌生路人陪葬的地步吗?
有一个40平的单位承租房,平时转租出去收房租;拆迁还给了补偿7万多。
7万,能在鹤岗买两套房子还有余,我知道这两件事没有可比性,但我也只是想说,张的境遇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安顺当地房价也才5000+一平,7万拆迁款肯定买不了一套新房,但可以支付一个首付。
我并不是说张某不该愤怒,只是想说他报复社会的前提——远没到因贫困陷入绝境。
强拆他的承租房这件事还在调查,也许存在流程上的问题,但可能未必有过去那种血肉横飞的恶行,比如为了强拆而殴打迫害张某和他的家人。
他打了市长热线投诉,没有即时处理,虽然我并不觉得市长热线也用,但正常也不可能即时处理。
别说市长热线了,随着中国互联网企业的蓬勃发展,活的客服都快被消灭了(当然活的审核更多了)。
所以,张某的家被强拆当然值得同情,但没有一个元素构成他一定轻生的理由,更不要说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在中国生活比张某困苦艰难的,不说有1亿人了,我怀疑几千万人还是有的。
所以,我不但不可能和他取得共情,反而觉得,这个人实在太差劲了。
所以,新闻记者去报道,去还原一个人的经历,和白左圣母心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为了和坏人共情,有时候甚至还能让人更鄙夷坏人。
最后。
我并无意去提出一个鲜明的观点来迎合民意或者带动焦虑。
张某这样冲动的恶性犯罪,任何发达国家都有,不可能百分比消除。
但一个社会少一点强拆,多一点让中小层老百姓觉得可以处理争议的渠道,一定有助于减少这种犯罪。
而张某近乎反人类的自暴自弃,却获得了比过往更多的社会共情,让我有了一点滑稽感。
我们社会脆弱的地方,比想象中多一点。
页面更新:2024-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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