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坚武传略（34）

（34）

　　白坚武此次出山，所要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要除掉当时的河北省政府主席于学忠。

　　其实，白坚武与于学忠是老相识了。当年在洛阳，都属于吴佩孚的部下，不过，那时于学忠的地位远不如白坚武重要，所以，有些事情还要讨白坚武的好。据说，二人曾结为金兰之好，白坚武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于学忠曾为其守灵。一开始，白坚武对于学忠的印象还不错，到了1924年吴佩孚失败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吴佩孚败退南阳后，吴的不少部下被敌人挑拨而倒戈，其中就包括于学忠。而且，于学忠后来竟成了奉军的顶梁柱，张学良下野出国，将大部分实力都交给了他。最后，于学忠又投向了国民党政府。白坚武认为他背叛吴佩孚，属于“不仁不义”，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于学忠对他也心存芥蒂。不过，两人的关系从表面上看还说得过去，1932年2月，于学忠在北京还宴请过白坚武。到了1932年8月，南京政府命令当时任平津卫戍司令的于学忠与任河北省政府主席王树常职务对调。于学忠尚未到任，不少认为于与白是朋友关系的人就蠢蠢欲动，想通过白坚武的关系，求于学忠办事。白坚武对此心里倒是有数：“余言国民党之官不愿作，于果来请相助负诚意，余亦可助之，否则余决不欲多参预也，素情如此，政况亦如是，不可强也。”于学忠刚刚上任，想物色财政厅长一职，白坚武听说后，便写信给在省政府工作的毕载弈从中说项，推荐精通财政的王轶陶。但信刚发走，白坚武便后悔了：“函发而又悔，现情不问者最好不管，免招厌也。”

　　别人却不这样看，认为凭借与于学忠的老关系，白坚武肯定会占有重要位置，甚至社会上一度还传出了将由白坚武出任民政厅长的说法。此时，已与白坚武有所交往的日本人也想通过白坚武来联系于学忠：“8时半，何庭流偕日军司令部通译官吉田来叙，表明于孝侯主席来津后希望敦谊之意。余允代达其意，并言当襄助一切。”因为答应了日本人，本来想等于学忠来登门拜访的白坚武，不得不屈尊主动给于学忠写信，要求见面一叙。但过了十多天，也未见回音。在省政府任职的谢菊农告诉白坚武，“于孝侯对玉帅一方面旧友常存避远之心”。果然未出白坚武意料。这使他的心里十分不满：“余早已知其隐衷，故彼无约余不往。一区区主席，余又何必向之强周旋哉？两不勉强可也。”可就在此时，毕载奕将白坚武托自己办事的信件转给了于学忠，白坚武听说后感到十分尴尬，大为生气：“余原托向民政厅关照，而渠乃转于，何不明事理之甚也！余不谋之孝侯而渠谋之孝侯，且以余函往，是令余与孝侯间生隔阂也。”

　　还好，于学忠总算给了白坚武面子，9月26日约白坚武到省政府谈话。此时，二人心中已生芥蒂，谈话也不过敷衍而已。后来，于学忠幼时的老师金振声也找到白坚武，托他到于学忠处谋一职。白坚武认为金是于学忠的老师，或许能给这个面子，就给于学忠写了推荐信。而于学忠只是给了老师一百元钱，就打发其回乡了。白坚武对“既不仁不义”而又“无情无意”的于学忠已由不满生恨意了。不过，到了年底，于学忠为明春施政方针的事，仍让谢菊农来征求白坚武的意见，白坚武也诚恳地提出了三条，即整顿团访、修治省路、架设全省电话。白的这三条意见实际上很中肯，也符合实际，如能生效，“河北民庶受益匪浅尔”。不过，从此以后，于、白之间便再未联系。

　　按以上的情况看，白与于之间虽有芥蒂，但也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对于此次派人刺杀于学忠，事后有人认为白坚武是受了日本人的指使，也有人说是于学忠不给白坚武面子而生杀意的。这些说法也许都不无道理，不过，绝对不是全部的原因。刺杀失败后，白坚武曾解释说：“余对于学忠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祸国附道，早欲处置之，身后姑全其名。”可见，白坚武对于学忠的叛吴投奉，后又投靠蒋介石而耿耿于怀；尤其是于学忠到京津之后，附和国民党政府的卖国政策，属于“祸国附道”，所以要“为国除奸”。不过，最主要的是白坚武要以此为开端，开展自己的“救国之策”了。“余之除于，绝无自私自利之心，全系为国为民之志”，这话，也许并非违心之言。

　　但是，刺杀于学忠并未成功。出面刺杀于学忠的，是于学忠的随从副官巫献廷和51军司号员傅建堂。经过内部人员的介绍，这两个人被引荐给白坚武。1933年4月28日，白坚武亲自接见了傅建堂。白坚武向他讲了一通“救国”的道理，傅表示愿意为此效力，白坚武给了他3000元钱，让他回去“结合同人”行动，傅建堂就回去了。

　　于学忠的秘书何松樵看出傅、巫二人行为有些异常。有一次他亲耳听见傅喝醉后与人闲聊中，说于学忠没有提拔他，不如让于学忠早点下台。这些话引起了何松樵的注意：作为于学忠的贴身人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当时，何就将此情况向于学忠汇报了，于学忠当时并未当回事。后来傅巫二人要行刺的事终于被于学忠本人知道了。出卖他们的，是于学忠卫队一个姓汤的排长。这个汤排长实际也接受过白坚武的好处，可是他却当起了“双面间谍”，他将行刺的消息报告了于学忠。5月1日夜，忙碌了一天的于学忠回到寓所，巫献廷放了热水让于学忠洗澡，巫的表现有异于异常，做事丢三落四，总是一副慌张不安的样子。于学忠并没有说什么，沐浴后回到寝室正要准备休息，那位汤排长忽然走进来，低声向于学忠报告。于学忠听后脸色大变，立即将巫献廷叫来，用手枪指着他，叫他说实话。巫献廷自知难以抵赖，只好如实招供。于学忠随即又带人闯入傅建堂所在的警卫室，将其抓了起来。于学忠对二人连夜进行了突审。没等用刑，二人便一五一十地全部招认了。审讯结束后，随即将二人就地正法。

　　一直焦急地等待消息的白坚武，彻夜未眠，他将希望都寄托在此次行动上面了：“诚以华北存亡，在此一举也。”天刚亮，他就派人去探听消息，但到第二天，一直也未打听到确切的消息他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英杰之士脱有不幸为国捐躯，则遗憾无穷；但一不做二不休，一息尚存，非贯彻到底不止也。”结果，第三天才得到确切消息，傅巫二人已死。“得确实消息，傅子泉偕其友吴树增（应为巫建廷，因为白未见过其本人，所以误为“吴树增”）为奸人所陷，报国捐躯，闻之痛绝。子泉见余不过三次，树增并一面未识，俱慷慨奋发，义不返顾，诚所谓忠义之士，杀身成仁者；至其家族抚恤，则余必力负其责，终余之世使无亏无虞，庶有以对泉下之人。各方所得之讯，奸人实为汤排长。受人之金，膺主之托，乃背义忘信，先事告发，致令一筹莫展，束身待死。”

　　《大公报》迅速报道了于学忠被刺的消息，全国一片哗然。“内幕即已揭开，今后惟堂堂正正宣布其罪，告之国人了”。果然，白坚武真的是要一不做二不休，一干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