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行之十：无期的目送，无奈的回望

昨天晚上，刚登机，就收到外甥发来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母亲目送我又一次远行的背影。

就在看见照片的那一个瞬间，我的眼泪，彻底决堤，我已是泪水横流啊！

机上的乘务员急匆匆地赶到我身旁，关切地问：“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努力地朝她摇摇头，摆摆手，示意她没事。

是啊，这对他人能算什么事呢？真的不是一个事。然而，对我却是天大的事，是比朱自清的《背影》大得多的事。但是，这个事，又无法为外人道。除了母子，其他人都是局外人，局外人哪能有切肤之感呢？

其实，我能想像，这样的镜头，如此的情景，绝非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但我最怕的是哪一次会成为最后一次。

十三岁，离家远行，今年已是四十四个年头了。母亲为我每一次的回家而高兴，提前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想着怎么把我的床铺好睡起来舒适，想着弄什么饭菜让我吃得可口，想着如何安排我回家走亲访友的行程。母亲同样为我每一次的远行不舍，提前好几天睡不着觉，想着给我纳一双冬天御寒的棉鞋，想着给我准备带走的腊肉和香肠。总之，每一次我的回家和远行，母亲都会经历无数个不眠之夜。母亲是文盲，没有读过书，她不说只做，默默地做。就这样，从四十五岁，母亲做到如今的八十九岁，四十四年如一日。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离家远行那一天，下着大雪。我说：“天冷，妈，您莫送。”“你走。”母亲说。母亲一直跟在我的车子后面，我不忍心把车子开得太快。大约走了一公里时，我在后视镜里看到母亲已经成了一个“雪人”还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我调转头，抱着母亲长跪不起失声痛哭。母亲说：“尕，你走，莫哭。”

从那以后，每一次离家远行，我不敢再看母亲的眼睛，我不敢再回望我的母亲。我担心，看到目送我的母亲，我会彻底放弃远行。

写到此，我已是泪飞顿作倾盆雨，我已不能自已：我真的想放弃远行了，为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