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行：游记之二

周日游记

昨天上午，天气晴朗。早餐后，吃药，吃药后，抽烟，这是近期的程序。当然，早餐前，依然维持五年以来的流程，六点，准时睁开眼睛，起床，服“优甲乐”，洗漱，晨练。不过，因为血糖高，做果盘，吃水果的程序自然就免去了。

早餐前后所有流程走完，已是九点来钟，小妹说，二乔公园又建了二期。出于好奇，迎着春日和煦的阳光，来到二乔公园。二乔公园开放于2017年，是潜山市第一个综合性公园，并且向大众免费开放，公园一期占地107亩，公园二期（东区）占地110亩，融合了亭阁、水榭、廊桥、折桥、景观栈桥、汉阙、林木以及潜阳十景之首胭脂井在内的众多景色。故乡潜山有“二乔故里”美誉，《三国志》注明二乔是皖(今潜山)人，二乔故事在当地无人不晓。二乔是三国时一对姐妹，分别嫁给雄略过人、威震江东的孙策和风流倜傥、文武双全的周瑜。

每次到二乔公园，走近胭脂井时，我都会想起《安庆府志》的一段记载：“汉末乔公有二女居此，皆国色，孙策克皖娶大乔，周瑜娶小乔。二女以残脂粉投井中后，井水带脂粉色，故名胭脂井”。大乔、小乔两姐妹究竟是如何的倾国倾城，总让人浮想联翩。不过，故乡出美女却是不争的事实。黄梅戏艺术家严凤英、马兰、韩再芬和吴琼皆出于此。

《三国志》作者陈寿描叙乔公两女美貌嫣然，倾国倾城，“皆国色也”；孙吴二雄与二乔入双出对由此载入史册，传为佳话。苏轼词中有“小乔初嫁了”句，杜牧诗句“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更平添故事的传奇色彩。其实，这些故事也好，佳话也罢，真不是传奇。故乡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独特的文化底蕴和魅力，才是真正的传奇的真切存在，并且影响着一代又一代故乡的传人。

离开二乔公园，来到阔别三十余年的天宁寨。此处，乃王安石被委任为舒州通判时的读书台所在。1948年，解放后，这里被辟为县委办公地。昨天来此，原本是来赏桃花的。原来院内右侧，有几栋零星小楼供县委办公。左侧到小山顶是一片桃花和梅园。如今，山顶已被一幢高楼威严地占据，楼前所剩为一株树龄107岁孤独的老腊梅，诉说着天宁寨的前世今生。

皇祐三年（公元1051年），王安石任舒州（今安徽安庆）通判，当地老百姓口口相传，说他在任上勤政爱民，治绩斐然。宰相文彦博以王安石恬淡名利、遵纪守道向宋仁宗举荐，请求朝廷褒奖以激励风俗，王安石以不想激起越级提拔之风为由，予以拒绝；欧阳修举荐为谏官，王安石又以祖母年高推辞；欧阳修再以王安石须俸禄养家为由，任命他为群牧判官。不久，王安石出任常州（今江苏常州）知州。

其实，通判是知州的副手，其职务的性质就是协助知州工作的。虽然通判的地位比知县高，但知县为一县之主，有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决定。但通判不行，因为决定权还是在知州手里。王安石在舒州时，发现这里的百姓同样青黄不接时生计艰难，于是想推行青苗法，但知州是个守成之人，没有听从。因此，王安石在舒州通判任内并没有老百姓传说中的那么大的政绩。眼看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王安石在舒州任职的三年，几乎年年饥荒），而自己无力解救，王安石非常痛苦，于是写下《感事》一诗，哀叹百姓的困苦，讥刺官吏的无作为：贱子昔在野，心哀此黔首。丰年不饱食，水旱尚何有。虽无剽盗起，万一且不久。特愁吏之为，十室灾八九。原田败粟麦，欲诉嗟无赇。间关幸见省，笞扑随其後。况是交冬春，老弱就僵仆。州家闭仓庾，县吏鞭租负。乡邻铢两徵，坐逮空南亩。取赀官一毫，奸桀已云富。彼昏方怡然，自谓民父母。朅来佐荒郡，檩檩常惭疚。昔之心所哀，今也执其咎。乘田圣所勉，况乃余之陋。内讼敢不勤，同忧在僚友。可以想见，这时的王安石意识到权力的重要了。

虽然在古舒州今潜山任职区区三年，王安石对这方水土却情有独钟，他称羡舒州山水之美的诗作有《壬辰寒食》《题舒州山谷寺石牛洞泉穴》《太湖恬亭》《九日随家人游东山》《怀舒州山水呈昌叔》《九日登东山寄昌叔》等。正像王安石在《九日登东山寄昌叔》中所描绘的：“落木云连秋水渡，乱山烟入夕阳桥”，舒州山水确实太美了。

让王安石醉心的不仅是舒州美的山水，更有淳美的人情、朴厚的民风。诗人在京任参知政事时，他的同乡好友曾巩的弟弟曾宰（子翊）被派到舒州作掾吏，行前向王安石了解舒州的风俗人情，王安石此时虽已身居高位，回忆起舒州作倅时仍满怀深情：皖城终岁静如山，府掾应从到日闲。一水碧罗裁缭绕，万峰苍玉刻孱颜。旧游笔墨苔今老，浪走尘沙鬓已斑。揽辔羡君桥北路，春风枝上鸟关关。（《和曾子翊授舒掾之作》）他告诉曾宰，舒州这地方，静谧得如同皖山一样，民风淳朴又山清水秀，官员们终年无事，从到职那天起，就开始过上清闲的好日子。我当年在那里题写了许多咏歌诗篇，你现在能到那里去任职，真是令人羡慕啊！

王安石说的没错，时间已过千年，山水依旧，人情依然。只是官员们似乎比千年之前忙得多，至于他们到底在忙什么，又有谁知道呢？恐怕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因为他们碌碌无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