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本能的道德观是有危害的

01

心理学家狄奥多·芮克（Theodor Reik）在1941年写到了“道德性受虐狂”。

这些人广泛地受虐，他们的自尊建立在强迫性的牺牲自己的需要而去满足别人的需要上面，常常以巨大的痛苦、羞耻和受虐为代价。

只要我们留意世界各个角落，这种“道德性受虐狂”并不少见。

分析性心理学家荣格曾经提出：“超越本能的善就不再是好的，而违反本能的邪恶也无法成功。”这就是说，如果我试着要做出比自己本能还要好的行为，我就不再是在做好事了。反之，如果我想要做邪恶的事以求生存，也只要在本能允许之下才可能。因为如果我所做之邪恶超出自己本能的许可，那就是在摧毁自己。简单的说就是，本能或者说动物性是行为最后的审判者，因为那是我善良或邪恶意图的适当衡量标准。

02

庄子曾经写过一则故事叫《胠箧》。他说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盒子不被打开——里面有珠宝盒、丝绸布匹和宝藏等——所以用了很多绳索来捆绑并且将盒子用锁锁住，这就是世人所称的聪明才智。但如果有一个很厉害的小偷来了，他把整盒珠宝放在肩上偷走，他也会希望锁和绳索（绳索和锁代表道德和善行）可以“保护精华”，使盒子里的内容物不会掉出来。

此后，庄子通过具体的事例告诉我们：强盗和小偷对于善行也是很感兴趣的！

有人问庄子强盗是否有道德感。庄子回答说：当然，否则的话他们就不能成为强盗了。强盗必须靠本能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宝藏，那就是他伟大的地方；他必须是第一个进去的人，那显示出他的勇气；他必须知道是否有可能成功出击，那是他的智慧；他后来必须将财宝公平的分配给其他的匪徒，那显示他的仁慈。所以一个强盗如果没有很高的道德品质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强盗的。

因此，你可以看到人们需要道德才能存活，同样的，强盗也需要道德才可以成为好的强盗。现在世界上只有少数好人但有许多坏人，显然教导道德的老师并没有帮助世界反而造成了危害。

03

庄子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呢？

其实，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善良需要人为努力就不是善良了；这种人为的善良也可以被盗贼所用；当然，如果强盗是一个自然和善的人，他就不是一个坏人。换句话说，重要的是人的本性必须要真实而纯真，这比矫情地表现道德或是不道德都更为重要。如果我是矫情地表现道德或不道德，那么所造成的伤害比我只是本能而健康地做自己还要大。基于这些理由，庄子总是反对“道德名师”，揭发他们私底下的破坏性——他们使人疏离自己的本然善心。

《笑傲江湖》中的岳不群即是其例。他在论述五岳并派时慷慨激昂地说道：

……因此，我武林中宗派分还不如合，千百年来，江湖中的仇杀斗殴，使多少武林同辈死于非命，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各宗派门户不同所致，所以我就想啊，如果我们武林中没有宗户门派之争，天下一家，大家都像同胞兄弟一样，那种种的流血惨剧，也就不会再发生了，有多少英雄豪杰也不至于英年丧命，这世上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孤儿寡母，所以我认为，五岳并派造福于江湖同道，实为各家各派之典范，堪称武林中千古之盛举。

不仅如此，为了表示自己的德行“高尚”，为与“魔道”划清界线，岳不群把自己的徒弟令狐冲折磨得死去活来。遗憾的是，用不着跟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比较，岳不群甚至不比“魔道”中人“高尚”，他所暴露出来的恶行令人发指。难怪少林方证大师在令狐冲陷入困境时开导道：“评价是自己给自己的，别人不能增一分，也不能减一分。”

04

怎么弥补与本能疏离所造成的缺陷呢？

我在“禅疗四部曲”中反复论述“平常心”、“正念”、“三法印”、“慈悲心”，探索“禅疗”之道，试图借助“禅学智慧”与精神分析、存性主义分析等方法重建理智与情感、意识与潜意识、感受与直觉、逻辑与本能之间的链接。例如，我在《唤醒自愈力：用禅的智慧疗愈身心》这本著作中，开辟了如下章节：培育慈心，增强共情和爱的能力，促进健康；培养“直心”和“平常心”，摆脱过于理想化的道德教育。我在《与自己和解：用禅的智慧治疗神经症》这本著作中，开辟了如下章节：正念禅修的价值在修身养性、完善人格方面的价值。我在《过禅意人生：存在主义治疗师眼中的幸福》这本著作中，开辟了如下章节：至德无德。

希望这些内容对缓解“脱离本能的道德观”所造成的危害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