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兵团战友宁田田

文/林艾

我的兵团战友宁田田

1972年5月5日是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五师四十三团全体战士终身难忘的日子,六十九名年轻人牺牲在了草原的火场上,我的同学宁田田就是其中之一。四十九年过去了,怀念往事感慨万分。时代造就英雄,火场就是战场,没有人退却。六十九条鲜活的生命就像天边的流星划过黑暗的苍穹,永远消失在了大漠中。

我的兵团战友宁田田

马波——笔名老鬼,长篇小说《青春之歌》作家杨沫的儿子,作为这些救火英雄的战友,事隔三十年亲自找到了六十六位烈士的亲属进行采访,写出了他们的部分生平事迹,并在网上连续转载。但我的同学宁田田就连一张特写相片都没有,我的心中特别不是滋味,便有了写作这篇文章的冲动。下面就我所知的一些事情娓娓道来:

具老鬼采访宁田田的母亲所述,宁田田在察右前旗第二小学读书,我记得二小七班和八班没有宁田田这个孩子。他可能是在察右前旗的第一小学就读,此学堂由原官村的天主教堂改建,这里上学的大部分都是农家子弟。宁田田的父亲当时在商业部门工作,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土镇官村东西一条街,是察右前旗政府所在地最为繁华的街道。他们家可能住在官村,反正在我的记忆中二小从来就没有这个人。

我的兵团战友宁田田

由于“文革”期间部队的野战医院临时占用察右前旗第一中学的校址,我们这届小学毕业生便去官村的原云母矿剥片厂上学。我们初一三班才有了宁田田等一大批家住官村的孩子们。我们第二小学的学生大部分都是职工干部的子女,性格比较温顺,出口成“脏”的也比较少,但官村称王称霸的大有人在。就连老师也狗眼看人低,班组长大部分都用厉害的孩子们。十五六岁正值青春发育时期,用拳头排泄多余的荷尔蒙是“文革”时期非常普遍的现象。

但宁田田属于另类,她五短身材,粗胳膊粗腿,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幽默的话语总逗人发笑。所以男女同学都愿意接近他,宁田田最大的优点就是与官村这帮“阿飞”们比较熟悉。如果招惹了那个“大王”,通过宁田田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宁田田的人气很旺,身边经常围着不少男女同学。

近几年观看奥运会举重比赛,大部分运动员的个头都不高,重心低举重容易出成绩。宁田田如果生长在大城市,可以按照自己的优势选择未来。但在我们这个只有几千人口的小镇,只有和灰渣打交道了。具宁田田母亲所讲他们夫妻共养育了四男一女五个孩子,就靠父亲那点儿工资日子过的十分艰难。宁田田作为家中的老大,他从小就筛料碳(捡没有烧透的煤渣),早上上学不是玉米面窝头就是胡萝卜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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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中二年级,我们由官村的云母车间搬迁到了土贵山下的第三中学,当时的第二中学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第三中学除了五六排教室和教学办公室,就连围墙都没有。这给住校学生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患。学生们每天下午都要参加建校劳动,就是脱土坯垒校墙。每天上午学习文化课,下午女生掌模具,男生和泥铲泥,开展轰轰烈烈的建校活动。

一天下午,我们初二三班的一个男同学一不小心把一封求爱信丢在了劳动现场,被另一个男同学捡到写在了教室的黑板上,当个别同学大声朗读极为华丽和肉麻的文字时,宁田田不言不语地上前擦掉了。多数同学回到教室已经看不到具体求爱内容了。宁田田从小就是一个好心眼的孩子,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难堪的事情,能够遇上宁田田这样的人真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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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的秋天,学校组织长途野营,当时正是备战备荒时期,提倡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就像现在人们徒步一样,从土镇出发经过黄茂营、玫瑰营、煤窑等乡镇,从白海子附近绕过集宁到达平地泉然后返回土镇。我们肩背装有衣物的背包,每天步行三五十里。个别瘦小的学生累得只掉眼泪,身强体壮的宁田田就替他们背挎包。每晚住下人们东倒西歪,宁田田还忙着替大伙打热水。记得下榻玫瑰营中学的那天晚上,李大个(名字忘记了)肚子疼,宁田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木材煤炭,将火炉点燃,让李大个烤肚子,过了一会儿李大个便安然无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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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一年过去了,初二的学生凡是没有考上高中的只有两条路,不是上山下乡就是去生产建设兵团。那个年代好赖不是以学习成绩为主,包括家庭出身、社会关系等各种因素是衡量一个孩子是否优秀的标准。像我父亲是国民党部队的起义人员,与其他地富反坏右分子也差不多,其子弟就被剥夺了上高中的权利。具宁田田母亲讲儿子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与同学白荣信一块儿去了兵团。

我是1971年9月11日前往察右前旗三号地乡务农的,宁田田他们比我早几个月去了兵团。当时兵团要比下乡待遇高,穿军装、发工资,除了帽子没有红五星,领口没有红肩章外,其余与部队差不多。许多家长托关系,把孩子们送到了兵团。就这样宁田田成为了锡林郭勒盟的宝力勒斯台五师四十三团四连的兵团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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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来的时候道听途说兵团住军营,吃大米,但眼前的环境与想象的大相径庭,光秃秃的荒山秃岭就连一间营房都没有。我们上山下乡不管怎么说还有个住的地方,可兵团真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宁田田他们就像在学校搞建校劳动那样,又一次和泥脱土坯。所不同的是在家有父母护着,不受饥饿冷冻之苦。如今一切全靠自己打理。没有建成营房以前就在地上挖一个坑,把木椽苇帘搭建在上边遮风避雨。

刚到兵团集宁人看不起宁田田,说是他是村里来的。宁田田就与他们扳手腕,集宁的小伙子们没有赢的。宁田田还有一个绝招,大腿中间夹一块儿砖头,谁也抽不出来。这也印证了文章开头讲得,他非常适合举重、摔跤等奥运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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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天兵团的战士们好不容易住进了亲手盖的房子里,草原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警就是命令,连长煽动性的鼓励,孩子们立功心切,宁田田没有丝毫犹豫就与大家一块儿上了连部的拖拉机。沿途的牧民大声呼喊,顶风救火的不行?干草烧了还能生长,人要是没了就全完了。谁听得进去?到了燃火草场,大家手拿扫帚竹耙等简单工具灭火。五月初正是内蒙古高原风大季节,风助火势席卷而来。

此刻连长不敢下令撤离,上级追究责任说他们临阵逃离,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在这个关键时刻,连长又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认为对面高地上的草场比较稀疏,便指挥大家往高地上冲。前方有一个低洼处,这里芳草萋萋,荒草有一米多高,就在大家通过这里时,强劲的西北风卷着浓烟火苗铺天盖地。大火过后,焦黑的土地上已经分辨不清战友的模样。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人肉、棉花、胶鞋的味道。来的时候还是满车活蹦乱跳的生命,回的时候载着一车东倒西歪的尸体。

宁田田当时没有死,此事惊动的中央,上级部门派来了直升机将宁田田和其他两个战友送往了锡林浩特医院抢救治疗,但还是没有保住性命。那天我的另一个老同学白荣信因为生病去了团部的卫生院,要不他也活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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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籍的四连副教导员杜恒昌享年二十六岁,他是六十九名烈士中年龄最大的。他于1967年赴内蒙古西乌旗宝日格斯台牧场插队劳动,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成立,他便成为了其中的一员。由于本人表现优秀,被提拔为连部的领导。兵团还曾经推荐他去北京外语学院读书,他主动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别人。杜恒昌在牧区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他有救火常识,完全可以避开火险。许多战友沉痛地说,以杜教导的才华和表现,必将前途无量。但在崇尚英雄的年代,他为了抢救战友而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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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宁籍的畅孟记出生于1957年2月,他是六十九名烈士中年龄最小的。罹难时只有十五岁。畅孟记十一岁时,父亲因肝硬化去世,全靠三十五岁的母亲一人打工抚养三个孩子。畅孟记与宁田田一样,也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更改了年龄踏上不归之路的。他临走的当天还脱炕坯,当时一个炕坯四分钱,这些炕坯一共卖了一块多钱,仅供母亲和兄弟姐妹们两天的生活费。畅孟记的母亲提起往事泪眼婆娑,孩子在家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啊!

我的兵团战友宁田田

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件事情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前几年每逢快到战友们罹难的日子,部分兵团战友们便相约前往埋葬他们的烈士陵园祭奠一番。当年风华正茂到了耄耋之年,身体条件,路途遥远不便前来。但大多数兵团战友着享受楼房、私家车、国内外旅游、手机娱乐等等现代生活。回首往事特别感慨,在雷锋、王杰、欧阳海、草原英雄小姐妹等英雄辈出的年代,谁在现场都会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正是由于他们一代又一代舍身忘死的付出,成为了我们继续奋斗的精神支柱,国家才会如此强大。在人们享受现代化生活的同时,千万不要忘记为共和国事业献出的每一条生命。

(部分照片网上下载,如有不当及时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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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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