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集宁旧事》节选——第十章


长篇小说《集宁旧事》节选——第十章

作者 林艾

日子像流水般的一样,一眨眼过门一年多的媳妇给刘强生了个胖小子。婆婆赵青梅别提多高兴了,每天一大早,她把小米稀粥煮好了,端在媳妇面前,又给她剥了两颗鸡蛋。赵青梅不让张奕花多吃,因为女人坐月子傻吃愣喝会弄下毛病。真是日子好过了,人也娇气了,她永远忘不了自己生下姑娘吃糠咽菜的岁月。所以,她一定要让媳妇张奕花吃好,她知道女人受的罪远比男人们多得多。

张奕花的母亲来到了女儿家,看见亲家母把媳妇当作女儿一样对待,也就放了心。她很想住下,但看见一条炕上已经睡着女儿的一家子,自己再往哪里睡?再说东厢房还住着女婿的叔叔和婶子,两家人共用一个堂屋,要多不方便有多不方便。人和人接触的第一面很重要。刘强的婶子邢杏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奕花妈一进这个家门,她的眼睛就像防贼似的盯着她。

好在榆树湾村离集宁没多远,奕花妈隔几天便到城里看女儿,有顺车就搭顺车,也就是牛车马车的,没有顺车就迈着三寸金莲步行去。奕花妈出生在清朝末年间,那时流行小脚丫,女孩子五六岁就开始裹脚。她们每天清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裹脚,因为裹脚布缠得紧,再加上小脚鞋的挤压,妇女们的脚严重变形,二拇指以下的指头全挤在大拇指下边了,整个脚骨头突起在脚面上。就是这双酸臭丑陋的脚,清末和民国初年还是衡量美女和丑媳妇的重要标准,如果你是大脚丫这辈子也难寻下好婆家,人们衡量新媳妇俊丑就看她脚丫的大小。有些从小受不了裹脚罪的姑娘出聘,娘家便给她缝制一个拖地长袍,以遮挡这双见不得人的大脚丫。

那时城外的人把去集宁叫到站上,这个来历可能跟火车有关系,郊区的人们说站上就是进城。张奕花满月后,母亲便把女儿她们接回榆树湾村给外甥挪尿窝儿。

刘强的媳妇不爱多说话,他俩的语言少得不能再少。刘强问张奕花晚上吃啥饭,张奕花说莜面山药拌炒面。刘强说吃完饭我们去看戏去,张奕花说我不爱看。他们就是这样一问一答,媳妇从来就没有主动和他说过多余的话。

在众邻居街坊们的眼里,张奕花可是个门不出、户不入的好媳妇。她上孝敬婆婆和叔婶,下侍候男人。整天除了忙乎一日三餐,缝、补、浆、洗,没有一刻消闲的空儿。纳鞋底在她手上留下的道道印痕,谁看见都心疼。

刘强并不是不疼媳妇,只是觉得他们的日子过得特没劲。城里大街上两口子多了,谁像自己那个老古板媳妇,领她上街她说招人眼,下回馆子她说破费钱,中午歇晌摸一把,媳妇吓得就像被人强奸了似的神色大变。刘强就纳闷了,你说自己的男人又在自己家里,你怕什么呀?

刘强娶过张奕花半年以后,才彻底征服了她,同房再不用武力,媳妇像只绵羊般地任由他折腾。功课做完以后,刘强觉得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强迫她就范刺激,他身下的媳妇就像一团出气的猪肉,除了身子暖和些,没有一点儿激情的感觉。

虽然说刘强和媳妇的夫妻生活不太协调,但突然一下子走了两个人,刘强还是觉得像丢了东西般的寂寞无聊。他从毡坊回家,也懒得动手做饭,就在母亲那边草草吃过几口,回家靠在被窝垛上抽旱烟。

夏日傍晚八点多钟天还没黑,刘强抽过三锅旱烟走出家门来到桥东新盖的戏园子看戏。过去的山西是出戏的地方,可以说每个县都有戏班,每个村都有露天戏台,男女老少都能哼上几段戏。爱看大戏也成了刘强他们家族的习惯,老一辈爷爷、父亲、叔叔没有一个不懂戏的。想当年老家村里有一个业余戏班,刘强的父亲刘秦斗还反串过晋剧的秦香莲,也就像现在人们说的票友。

集宁桥东一马路北边新盖了一家砖木结构戏园子,起名新华剧院。这个舞台宽敞上下二层楼,能够容纳四百多观众的剧院,成为了集宁城最为红火热闹的地方。每天晚上铿铿锵锵锣鼓声不断,大戏一直延续到午夜时分才结束。剧院的上下层楼摆放着几十排木凳子,剧场不对号入座,谁来的早谁就坐在前排的位置。当然,如果城里有头面的人物看戏,就得事先给人家留着前排座,还要在座位前放一张小桌,摆上瓜子、茶水等物品供贵客们享受。

刘强喜欢晚些时候来剧院,他从来不往前排凑,巴掌大个剧场坐哪儿都一样。他喜欢偏左的位置,看戏看进不看出,台上花旦、青衣眼花缭乱的甩袖,轻盈如水上漂的台步,演员退场时看得才过瘾。

今天晚上演的是《苏三起解》,苏三由包头著名男旦徐小飞饰演。因为日本人在长城外屡惹事端,战争迫在眉睫,所以山西、绥远等地名气大一些的剧团不敢随便跨省演出。一旦遇有战乱,很难安全返回家乡。艺人们也要吃饭,也要挣钱养家糊口。当地的剧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老面孔,人们就像天天喝稀粥早就腻了。便聘请外地的名角,这些名角是红花,当地的演员是绿叶,共唱一台戏。

每天晚上桥东的新华剧院灯火通明,甚是热闹,集宁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刘强看见戏台上的男旦怎么也不像个女的,他的嗓音圆润明亮,还有那么点意思。但他台步频率太快,身段呆板僵硬,举手投足动作幅度太大,不像女演员有着柔软的身段,细长的五指,行云流水的台步,让人看得舒服。

刘强身旁坐着一个少妇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绥远的名角,还不如我们集宁的水上漂呢?”水上漂是集宁当地有名的男旦,女人们特别追捧他。

刘强笑了笑说:“都那么回事儿,男的扮女的怎么看也不像。”

“这不是毡房的刘师傅吗?我瞅着你经常来戏院。”这个女人明目皓齿,皮肤嫩白,尤其是那双撩人的眼睛,这种眼神能让男人过目不忘,也能把男人平静的心撩起旺火。

刘强仔细看过,才知道坐在身边的是二道巷北口的杜润娥,她丈夫养了辆毛驴车跑运输。刘强上工下工的路上经常碰见她,只不过双方都没有说过话。

刘强和杜润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俩人便不再陌生。他们就戏台上演员的行头,扮像的俊丑评头论足,戏散时他们已经成了懂戏的知己。

刘强回到家中心情特别舒畅,惬意的吸了几锅烟还没有睡觉的意思。原来跟人唠会儿嗑,尤其是跟女人们说会儿话,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夜晚刘强睡得很香,做梦脸上都是甜美的笑容。

过了一个星期,集宁又来了张家口的角,嗜戏如命的刘强当然不能错过。他一进戏院就看见杜润娥还坐在上一次的位置,她周围没有一个人,好像专们给他留着座。他俩无意还是有意眼神就碰到了一块儿。心有灵犀无须多言,刘强就坐在了杜润娥的身边。

杜润娥的身上好像洒了什么香水,让人昏昏欲睡,也让人垂涎三尺。戏开了以后,刘强的心思已经不在剧情上,他只想着自己老婆脸上搽的是什么雪花膏?一股泔水味。人家这才叫女人,别说跟人家睡觉,闻着就够幸福了。

从戏开演到结束,一直都是杜润娥喋喋不休地说着,刘强就像一个没有开过荤的球瓜蛋“嗯,嗷”地答应着。他这种木讷的神情让她有些神秘,又有些异样,看上去健壮的样子怎么像只绵羊般的温顺呢?戏很快就结束了,两人有些犹酣未尽,他们真想这戏再唱下去,一直唱到天明。

刘强和杜润娥最后走出的剧院,大街上的商店早已打烊,黑灯瞎火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他俩从桥东往桥西走着,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平时觉得很长的路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他俩走到南财政街口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杜润娥小声地说:“刘师傅,去我家坐坐。”

“这么晚了,我怕你男人拿刀劈了我。”刘强语气虽然调侃,但声音有些颤抖。

杜润娥扒在刘强的耳边小声说道:“我男人不在!”

刘强说:“那我也不敢去,还有你公婆呢?”

“家里就我一个人。”杜润娥再不多言,转过身子便向二道巷走去。刘强嘴上说不去,他应该往西边南财政街的方向走,怎么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也往东边的二道巷来了。

杜润娥在前,刘强在后进了家门,杜润娥一跟木棍顶住家门便抱住刘强,双方如漆似胶地沾合在了一块儿。杜润娥没有点灯,她对家里的每一个位置都很熟悉,她拉着刘强上了炕,俩人急得像只猴似的宽衣解带,不一会儿,杜润娥便发出酣畅淋漓的呻吟。

好事做完刘强睡的很沉,三更过后杜润娥喊醒了他。

刘强说:“天还没亮,你叫我做甚呀?”

杜润娥说:“天亮你还走得了吗,屁大个集宁谁不认识谁呀?”

刘强死皮赖脸地说:“我还要再来一回?”

杜润娥说:“等明个再来吧,你看窗户都发白了,让邻居们看见我还怎么做人呀?”

刘强动手动脚,杜润娥推挡不让,一个真上,一个假心假意躲闪。杜润娥像一条活鱼似的在刘强的身下蠕动,让刘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女人。

刘强和杜润娥没有经过明媒正娶的关系,尽管让人幸福甜蜜和神魂颠倒,但注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由于他俩不计后果地放纵,导致了两个家庭的解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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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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