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原创散文）

四年前的一次手术，术后，医生嘱我应多晒太阳。所以，我把办公桌挪着紧靠窗户。

午饭后，躺在沙发上，稍事歇息，这是每天的作息，国人大都如此。一点四十五分，准时起身。阳光径直铺满整个桌子，又从桌上流泻到地毯，好一个鎏金岁月。

我坐到凳子上，任由阳光沐浴。忽闻窸窸窣窣“吱吱”的叫声。我循着叫声，朝窗外望去，竟有一只麻雀在窗外“乱”飞。想到最近不只一次听闻麻雀的叫声，我便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出窗外，看个究竟。原来，它们在遮阳蓬里筑了一个巢，当然，如果是一对情侣，那就得叫爱巢。

在农村老家的老屋，椽子与瓦之间，常有雀巢，麻雀的居所。喜鹊多在树梢，衔若干枯枝，层层叠叠，精心编织，内壁还填有泥土，内衬有草叶、棉絮和羽毛。尤其是秋冬天，树叶落尽，洗尽铅华，远远望去，那树梢的球状雀巢极其醒目，萧瑟中的温暖，极具美感。当然，麻雀本身就小，钻入屋檐下，在椽子与瓦之间的缝隙处即可安家。家虽小点，确也精致。所以，童年时代，我对麻雀和喜鹊的建筑艺术就深为叹服。

城市太大，鸟却很少。我想大抵是因为鸟怕迷路的缘故。因为城市不仅大，城市里的房子模样又极其相似。人有导航都容易出错，鸟没导航，一旦跑错了，定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鸟不来城市。而我窗外的两只麻雀，可能属于鸟中的例外，胆敢到这么大的城市闯荡江湖，我不由得不佩服它们的胆识过鸟，目光长远，极富前瞻性。

细想一下，鸟还是应该到城市里筑巢，毕竟城市的生存空间还是有的，生存质量也不比农村差。现如今，各地都有城市公园，还有湿地公园，吃喝是不愁的。唯一比不过农村的就是空气质量。可是，一旦在城市安了家，鸟的儿孙自然就是城市鸟。想回农村探亲时，你是城里鸟，那是可以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事情，那叫衣锦还乡啊。所以，我佩服这些捷足先登到城市安家落户的鸟。请放心，我再也不会像童年时常扛根棍子捅你们辛辛苦苦筑起来的爱巢。小时候，纯属不懂鸟事，专干一些捅鸟巢的事情。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捅鸟巢是多么缺德的事情啊，你让鸟无家可归呀。

小时候，我有一个疑问，时至今日都未解开。喜鹊喜欢在树梢筑巢，而麻雀却在屋檐下筑巢。难道是风总是摇着树，雨总是打着树，风雨交加的巢，无法让麻雀安心？只有把家安在一片瓦下，麻雀才能安心？为何喜鹊总是在树梢安家，喜鹊就不畏风雨吗？

可是，窗外的麻雀一定是乡下来的新移民，从农村到城市，这要经历多少的风风雨雨哦？麻雀又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窗外的麻雀，我又想到了自己。刚到成都前六年寄人篱下，最近四年，居无定所，几乎每年要搬一次家。去年底，一狠心，买了一套100平米的商品房，开发商承诺明年三月交房。我是不是也像窗外的麻雀一样，从此，就在成都安了家呢？

我经常抬头看天，天上都是虚空。偶尔，我的眼珠会捕捉到一只鸟。我会问：鸟，你从哪里来？你又要到哪里去？或许是鸟听不懂我的问话，总之，鸟从没有回答过我。也或许是我听不懂鸟语，鸟已作答。当然，还有第三个可能，这个问题太过深奥或过于浅薄，鸟不屑回答。

不管怎么说，窗外有了雀巢，对我总归是好事。鸟都能寄人篱下，何况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人生如寄，又有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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