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品出鸡味

今天中午的菜肴颇为丰富，口味也颇为清淡。川卤鸡腿、萝卜烩滑肉、时蔬两道，还有雪梨一个、酸奶一盒，米饭必不可少。虽然口味清淡，还是吊起了我的口味，随身携带的酒，我抿了一口。哇，巴适得很！

其实，瞥见鸡腿的那一瞬间，我皱了一下眉头，犹豫了片刻。大概有二十年左右的时间，我都没有吃过鸡了，不过，鸡汤还是会喝的。

说来话长，二十年前，我是家里的主厨，一是因为女儿的妈妈医生这个职业决定了她工作比我繁忙，关键是女儿喜欢吃我做的菜，豆瓣鲫鱼尤甚。某一日，计划做糖醋仔鸡，当把鸡摊到砧板上的一瞬间，我想到了人的尸体，手未起，刀已落，落到地上，整个人的身体都颤栗起来，虚汗淋漓。从那以后，二十多年来，我再也没有染指过半只鸡，但凡见到桌子上鸡制品，我都会恶心作呕。为此，我曾找过各路大神咨询，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倒是有一次遇见一位巫师，我和他聊起，他说我前世是牛，再前世是鸡，我是由鸡轮回为牛之后再转世为人，说得挺邪乎，他就那么一说，我就这么一听，便作罢。反正能转世为牛的鸡必定是一只战斗鸡，善之善者也。

不过，我和鸡的缘分确实颇深。儿时，父亲在外地治病时，母亲喂养的那几只鸡，家里的煤油、火柴、盐、糖、针线、等等，甚至打蛔虫的宝塔糖，全指望那几只鸡。那时候，没听说过什么禽流感，如果鸡感冒了，我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母亲说什么也是舍不得杀鸡的。那时候的鸡，真正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后来，父亲回来了，父亲每年冬天都会咯血，只有父亲咯血时，母亲才狠狠心宰一只鸡炖汤。到了晚上，父亲一只鸡腿，二姐和大妹妹一人一只鸡翅，二姐哭着要吃鸡腿，母亲说，女孩子吃鸡翅长大了会梳头，她就不哭了，伏下身子啃鸡翅，大妹妹乖，给她什么，她吃什么。我碗里自然有一只鸡腿，母亲碗里是鸡头和鸡脚。母亲端着碗，坐到灶台底下，默默无闻地啃着毫无内容的鸡头。我蹑手蹑脚地蹭到母亲身边，轻声说：“妈，我一吃鸡就想吐，给您。”我把鸡腿夹到母亲的碗里。母亲仰着头打量着我，半信半疑地问：“真的？”我点头。其实，哪里是想吐，我心疼我娘啊，我骗她的。

所以，几十年来，我对鸡的感情异常地复杂。当然，只有爱，没有恨。再说了，干嘛去恨一只鸡呢？

二十多年不吃鸡，今天又开戒了。或许，一只鸡涅槃，转世为牛，也有可能轮回为人。谁知道明天和我擦肩而过的小孩，是不是今天我畏里的鸡的转世灵童。若真如此，吃了一只鸡，或许是做了一桩天大的善事。你信吗？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否则，我是不会吃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