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革命的败局：别让文化背了政治问题的锅

社会是不断变化的，要么是缓慢温和的改革，要么是大刀阔斧的革命，对于一个正常的社会来说，最好是不断和平改革，各方洽谈形成共识，让社会一点点地改变。而有时候，我们看到剧烈的社会运动，段时间里社会面貌焕然一新。

巨变也是多层次的，涉及政治、文化、经济和军事。比如政治上，俄罗斯的修改宪法公投，美国的保守派法官任命，文化上，比如印象派对传统派绘画的超越，新浪潮电影对类型片的决裂，经济上，经济效率的提升，技术的变革，贫富分化的演变，乃至一个鸡蛋的价格变化。军事上就更加明显了，中国进行的军事改革，重新塑造了军队指挥系统。

因为一次警察杀人事件，美国文化进行了一次堪比60年代反越战的清洗。这次清洗，主要是对种族历史文化的改造，比如，推倒奴隶主、奴隶贩子的雕像，无论这些人是开国元勋（华盛顿 ），是大学创立者（耶鲁），还是美国总统（威尔逊）。

有意思的是，这次清洗并不涉及到经济、教育和警察执法改革等其他层面，人们的热情还是推倒雕像，审查言论，打击任何说出政治不正确话语的人，让他们辞职，下台，道歉。

这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最开始的时候，反对种族歧视是一场政治运动，马丁路德金带领黑人争取平等的权利，最终肯尼迪、约翰逊总统推出了平权法案，结束了种族隔离，在法律了改变了社会规则。随之而来的，是文化观念的改变，比如种族歧视、种族仇恨的价值观念被唾弃，种族平等、和解的价值被宣扬。关于种族歧视的历史，美国历史学家也重新进行了叙事，不避讳任何事实，好莱坞电影也一年年地在讲述黑人遭遇的痛苦。各种文学创作、绘画、雕塑，也在表达着同样的观念。

那么为什么美国人要对文化进行二次改造呢？在整个美国社会的教育系统，艺术系统和媒体系统，已经没有了种族歧视的地位，难道文化革命没有成功吗？可以说非常成功，那么这一次推倒雕像，对历史的清算又从何说起呢？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文化的问题，文化在这里成了替罪羊，借助于文化革命，文化清洗，社会观念更加对立，言论范围更加狭窄，对于问题的解决于事无补，不过就满足了嘴炮而已。

其实这是警察执法系统的问题，是美国警察执法方式太过激烈，动不动就压着脖子，开枪把人射杀。而源头上，这是美国枪支暴力的问题，枪支过于泛滥，治安条件太差，逼得警察不得不神经紧张。而根本上，这是美国议会政治的问题，议会对枪支暴力、警察暴力、社会治安始终都没有出台有效的措施，反而一次次地张扬“政治正确”，清算观念文化。

警察可以改变自己的文化观念，甚至可以闭嘴，按照社会舆论的压力成为一个和平的执法者，但是如果警察执法系统不改变，社会暴力不缓解，那么警民之间的冲突依然会很激烈。今天黑人被警察歧视，即使黑人没有了，也会有亚裔、阿拉伯裔等被歧视。警察从骨子里就不信任黑人，觉得他们犯罪比较严重，那么轮番的政治教育又有什么用呢？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批判是文化领域的，而武器是动真格的。如果持续在文化上发力，在观念上进行辩论，最终就会走向空谈、玄谈，“三令五申”“反复教育”，而问题依然如故。我国一直都在反对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三番五次地开展各种教育，但是问题依然存在，为什么？因为教育不能解决一切，文化震慑不如制度变革，更不如对症下药。整个社会会形成一种虚假的文化。

当年的辛亥革命和新文化运动，也可以说是一场类似的改变，先对政治进行变革，结束了帝制，开启了共和，其实这个时候只要按照共和的法律走下去，磕磕碰碰总会稳定下来的。但是后来大家觉得是民众思想不启蒙，然后有了五四，对文化进行改造，最终国民真正树立了新思想，同时也埋葬了民国。本来五四一代是希望保护好乱糟糟的民国，维护民主制度，结果借着文化革命，结束了民国，创立了新中国。政治的问题应该用政治来解决，文化革命并没有达到改良政治的目的，反而制造了很多冤假错案。

如今对美国的文化清算，乃至推倒开国的华盛顿、杰斐逊，把白宫变成黑宫，把华盛顿特区变成华盛顿州，把丘吉尔推倒，最后会倒向对美国文化和历史的否定，进而瓦解美国人的制度信仰，思想根基，带来的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虚无主义革命。

思想没有方向，国家没有信仰，那么百家争鸣、诸神之争，结果就是空谈误国。春秋战国的思想争鸣被法家、继而独尊儒术所取代，因为这样才能形成主流。魏玛共和国的乱纷纷，被希特勒德国所取代。民国时期的乱纷纷，最终独尊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纷乱，政治行动的混乱，最终会胜出的是那些霸道的思想，威权主义、法西斯主义，或者纳粹主义的思想，因为社会乱纷纷，就需要铁腕来统一意见，让大家闭嘴，专注于行动。

从特朗普的应对来看，他只强调两个词：法律和秩序。他不想陷入到哲学家的玄谈中，考虑的是政治家首要的问题：国家的秩序、和平和稳定。其次他也试图改革警察制度，试图恢复就业，让黑人也有工作。综合来看，特朗普并不想来一篇长篇大论谈论黑人命更贵，雕像应该被拆除。他从政治稳定的角度出发，认为拆除雕像就是否定美国历史，就是否定美国宪法，独立宣言。

特朗普始终在政治的角度来解决问题，而民主党、大学教授、媒体记者，则更喜欢从历史、文化、思想的角度来反思美国人到底根子里还有多少种族思想没有洗干净，社会哪些角落还是藏污纳垢。

民主党会瓦解美国的文化，进而瓦解美国，而特朗普可能会留下美国文化，保护好传统的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