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忆我的师傅知青陆仔

当知青，讲知青，纪念知青。让我们一起倾听知青的故事，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作者：陈 宋 程

海南农垦东升农场职工子弟

　　陪同孙子看了场电影，夜里辗转反侧，难能入寐。不因为那场电影故事的跌宕起伏的情节所动，更不是演员表演得淋漓尽致，而是自己曾经也是放过电影，当过农场电影放映员之故。那是七十年代在东升农场电影队的一段经历，在我人生的流金岁月里，虽然都平淡如水一样迅捷闪逝过去。随着岁月的增长，唯独那段经历，如今慢慢地忆念起来，还是心潮澎湃不已。

　　陆仔是农场电影队的放映员。与他的邂逅相遇，那是机缘的巧合。那时，我被农场的政治处主任罗传勇推荐参加场电影放映员考试。当时的条件必须具备思想觉悟高，人品要好，其次是要写得一手相对而言漂亮的美术字，同时还要兼备具有一定的绘画基础条件。诚然我两者兼而有之，我是经过笔试的程序择优录取进入电影队的，我是那个幸运的宠儿。当时监考的老师正是那位其貌不扬的陆仔。　　

　　都说单眼皮的人，目光敏锐、犀利、聪明。只要过一眼就能把人看穿读透。特别是对人的心里活动流露在面部的那丝表情，他都能如是把握、捕捉、描述、甚至用画笔刻画得相当地精准，可谓入木三分，一点都毫不夸张，陆仔就为其人。他幽默也风趣，但从不先声夺人。

　　他会搞笑，还会变很多的小戏法逗人乐，与他相处会有很多的调侃话题。这与他的博古阅览有关联。他爱好绘画、漫画、版刻与摄影。之所以素描人物写生时，寥寥数笔就能把一个花季少女的知青描画得楚楚动人，维妙维肖。也许这就是单眼皮的人聪慧的缘由罢。尽管有些差强人意，但后来相处久了，也就有了佐证。不然我是不会为他的细眼单眼皮调侃为慧眼的。

　　刚进电影队那阵子，我被安排在大机组，初出茅庐的我对电影队的一切全然是未知与陌生的。为了进入工作角色，我削尽脑壳寻思着要融入这个群体。这时，陆仔见我是新的同僚，很主动地支持我，并像大哥哥一样关照我，还把相关的放映资料手册送给我学习。使我消弭了隔阂感。同时还辅导我如何鉴定影片的受伤等级，还教我剪接影片这类最基础的基本功。然后从操作放映到换片要领，以致简单的故障设置都让我独自排除。他亲力亲为地为我的学习着想，俨然像是个慈祥的老师与兄长。这让我很是感动至怀。

　　工作半年后，我参加了总局的电影放映员学习培训班，并顺利通过了岗位培训，领取了三级放映员资格证。这与陆仔平时对我的传帮带起到了启蒙性的决定作用分不开，功不可没。　　

　　学习归来后，电影队长给我一个新任务，他安排我跟着陆仔学习制作幻灯片，陆仔又成了我的师傅。因此电影队的片头宣传、场内的先进单位与个人事迹宣传都落在我俩的身上。电影队有三个机组，大机组（35毫米），中机组（16毫米），小机组（8.75毫米），我们俩除了正常的放映任务外，三个机组的幻灯宣传内容与幻灯片都主要出自陆仔的手，我只是协助之力。我俩比其他队员要忙碌得多，休息日原则上都牺牲在幻灯片的制作上。那时的每一部新片，都必须事前根据内容摘要，刻制字幕去宣传，在这方面陆仔轻车熟路，是行家里手，做得应心得手。很多的片头宣传画都是他用珠江牌相机翻拍制作而成后再打映到银幕上，那生动逼真感，令许多观众惊叹称绝。

　　能者多劳，陆仔就是这样孜孜不倦而执着的一个人。他热爱这份工作，经常发挥他速写和漫画的特长，生动地绘制来自第一线的先进单位或先进人物事迹的幻灯片在放映前宣传，在这方面颇获广大观众与职工的喜爱。以致于那时的观众，每看一次电影，都翘首渴望幻灯片的出现。假如没有幻灯片，观众就会有一种缺失感而发出唏嘘之声。可见那时幻灯片的宣传非常深入人心，它在观众心中的影响与魅力是何等超强。因此，陆仔在我心中是一个偶像级的人物。

　　在他的影响之下，我跟他学习幻灯制作，还学摄影，学暗房洗相片，学底片套彩，还学粉刻。他教我如何素描，速写，如何构图，我的笨拙，他从不嫌弃，还不苟且敷衍我。他的一丝不苟与悉心教我制作幻灯所付出的努力，给我的印象是难以抹去的记忆。

　　陆仔人缘好，工作认真主动积极，在电影队里他是一个任劳任怨的人物。每次下队前倒片等检查准备工作，都是他抢着干。他不在乎那些付出与得失，他是一个实在而痛快之人，同时不怎么修边幅。记得冬季的一个星期天，我们走场回来将近拂晓，他连更衣洗脚都免了，就用旧报纸包裹着那双臭脚入眠了，那味儿死蛇一般的难闻，可他呼呼噜噜地做着太平盛世的黄梁美梦呢。　　

　　陆仔是海口老三届的知青。他比我年长六七岁，在电影队里他是个多面手。在美术方面，从小就得益于市少年宫的培训，基础扎实，颇有一定的艺术基础功底。他对线条非常敏感，在自然生活的空间里，一些不易被人们发觉的线条，在他的丰富想象组合与诠释下，他比拟什么我们看到的就真象什么，或是人物，或是鲜花与野草，在他的眼里都可以是一幅天然而成的画面，美仑美奂的画面。记得他制作的一组粉刻幻灯片《瓜菜飘香》，曾荣获农垦总局电影幻灯片比赛一等奖，为农场电影队赢得了应有的殊荣。

　　后来陆仔回城了，再后来他定居于广东中山市，听说他是市摄影协会的资深会员。作品曾发表于《大众摄影》《中国摄影》等杂志。自从他离开农场几十年后，曾经回过农场好多次，但都未能与其谋面。到了2017年他再次回来了，那是为筹建农场知青公墓亲自设计而送来施工图纸，忙的是公益事。第二年清明节公墓落成典礼之际，他回来参加祭祀。他依然是老样子，身上挂着长枪短炮，还与优酷网的记者一起忙乎，还与一百多位回场参加祭祀典礼活动的知青、老场友、老工人“咔嚓！咔嚓！”，记录着珍贵的一页。虽然他两鬓早已霜白，眼角的皱纹悄悄地已经在舒展，但见他满头大汗，忙忙乎乎的劲头，仍然显得生龙活虎，老当益壮真不减那当年。

　　稿毕于东升农场秦世岺　　　

　　2021年2月20日　　　　

　　　作者简介　陈宋程，农垦二代，1975年在海南农垦东升农场高中毕业参加农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