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大胆当好“临时卫生员”

当知青，讲知青，纪念知青。让我们一起倾听知青的故事，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作者：李 玉 燕

海南农垦南岛农场汕头老知青　　

　　1970年春天，我们三师十一团（南岛农场）在崖县高峰公社抱龙山集结近千人，实施开荒大会战。

　　抱龙山脉峰峦叠翠连绵逶迤，距团部13多公里。当时我刚刚出席了在海口召开的兵团“首届学毛主席著作积极份子代表大会”回来，就被团部调去参加驻9连“斗批改”工作组。在那个轰轰烈烈大开荒的年代，我们工作组一行4人到九连报到后就和全连的所有人员一样，打起背包，拎着盥洗用品，沿着崎岖小路徒步跋涉奔赴10几公里外的抱龙山“前线”。

　　到了目的地，男生砍树、平整营地搭建工棚。我们女生割茅草编造成串备用。须臾，只见数座用树干作柱，树枝作桁，顶部、外墙铺上塑料布，再围盖上我们女生编制的茅草串子，往地里打入Y型树丫，架上桁条、床板，能遮风挡雨的野外“别墅”就矗立在荒山野岭溪流之畔。咋一望去，还真的是有模有样，风光无限呢！

　　大会战期间，我们早上5点起床出发，晚上7点以后收工，劳动强度十分大。海南三、四月份是下雨的季节，一场风雨过后，“别墅”的屋顶便出现破洞。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回到工棚，还要经受屋顶漏雨、山蚂蝗吸血的惶恐。更严重的威胁是被无所不在的蚊子叮咬，山林里无论白昼黑夜，凶狠的蚊子总是围着你转，一不小心，它就送你个挠不停地“大红包”，而且还可能让你饱受“虐疾”（打摆子）的病痛折磨。

　　由于环境恶劣，又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开荒才一个多星期，就有几个人病倒了。不妙的是，和我同住一间茅草屋、来自普宁洪阳的女知青方梅儿这时也染上了虐疾，疾病导致她连续发着高烧，俊俏的脸蛋就像霜打的茄子，一天天的萎蔫下去。

　　连队卫生员每天都给她打针吃药，而且还是加了药剂量的，但病情一直就是不见好转。一天，卫生员要去团部取药，顺便到卫生队咨询治疗办法。我刚好在宿舍赶写一份工作组张组长交办的材料，9连陈连长跟工作组张组长打了个招呼就把照顾梅儿的任务交给了我。没想到的是，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午后便乌云密布、倾盆大雨，而且雨越下越大。山涧的溪流水位暴涨，把卫生员下午回来的山路淹没了，他无法赶回开荒大会战驻地。而上山开环山行、挖穴的大部队人马也因雨水被阻隔在几里之外。

　　茅草房四周悄无人影，望着还不想停歇的雨空，看着发高烧41度的病人喘着粗气、偶尔还说着胡话的痛苦样子，想着自己也曾经得过“虐疾”的惨烈体会，我虽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正在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之际，我忽然灵机一动突发奇想，对着梅儿说：“我给你打针吧？”梅儿在迷糊中微微睁开眼，问道：“你会吗？”我说“试试吧。”“那就试试吧，或许会好得快些。”我即刻打开卫生员留下的药箱，脑子里飞快地反映着之前见到过的医务人员相关动作，模仿着他们的工作程序，把所有的注射器进行消毒，并通过仔细察看注射药盒子里外的说明书来选择药剂。当我拿注着药水的针筒，就要刺向她的白嫩的肌肉时，心里虽然没有发怵，但也免不了砰砰直跳。

　　随着我慢慢推压针筒，药液由于进入梅儿肌体而在渐渐减少存量，我脑子里飞快地闪烁着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高大形象，欣喜若狂地庆幸我竟然无师自通地能把药液打进梅儿体内。

　　针头拔出来后，我一脸得意，对着满意地朝我露出感激微笑的梅儿，俨然以“卫生员”的口吻，缓缓而坚定地说，“梅儿莫惊，有姐在，你不会有事的。”其实我与梅儿同岁，只不过大了几天。

　　随着我的“胆大妄为”，在以后的三天时间里，我除了照顾梅儿的吃喝拉撒，仍给她按时吃药和注射药物。她慢慢地退烧了，精神和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当卫生员回来后，看着梅儿和我，他脸上露出惊讶和欣慰的表情。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比他们都高兴。不过事后我还真有点后怕，毕竟我不是医护人员，在用药的剂量和注射部位的准确度上如果把握不好，也会造成严重后果的。

　　大概是我和普宁籍知青有缘吧，大开荒回来后一个月的晚上，发现一名叫阿秀的普宁女知青走路一瘸一拐的，一问才知道是开荒上山时，脚踢到草丛后就开始红肿化脓，一度还有发烧的症状。到团部卫生队住院打针吃药治疗过，都不见好转。作为在那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战斗口号感召下奋力战天斗地的兵团战士，阿秀她仍然带着轻伤不下火线的顽强意志，申请领导安排她做些后勤工作。目前肿胀疼痛难忍，已致不能正常工作和行走，为此情绪特别低落。

　　见此状况，我即刻拿来电筒和一双筷子，将她的伤脚抱在我的大腿上，学着连队卫生员平时给人换药的做法，叫人去找来一瓶生理盐水，用筷子夹缠着药棉轻轻地给阿秀清洗。等见到创口时，我发现创口里原来有一根两公分长的小竹签。天哪！这个东西怎么之前的医务人员咋就没有看见？怎么就留给我这个管闲事的“门外汉”？顿时那种自豪和成就感促使我毫无顾忌地用手指甲将其紧紧捏住，随着在场的几个人先是诧愕不已的目瞪口呆，然后又是一阵尖叫惊呼声中，我不顾阿秀喊痛的哀求，用力一拔，竹签出来了，祸根消灭了。

　　这时，闻讯赶来的卫生员望着我，连续地喊叫：“嗨、嗨，嗨、嗨！”我不知道他是想要制止而又来不及呢，还是想要“夸奖”我又一次虢夺其职而发出五味杂陈的感慨呢？当时我可管不了那么多，用现在的话就是“不管黑猫白猫，能逮住老鼠就是好猫”，毕竟那条可恶的竹签是我拔掉的。但那时的我还是挺机灵的，有点像李鬼遇见李逵，赶紧歉意地朝他“嘿嘿”几声并给让出了座位，让真正的卫生员给阿秀仔细消毒、清理伤口并上药。此后的几天里，阿秀的伤口不再喊疼痛了，她慢慢地痊愈重返“战场”了。

　　虽然这两件让我偶然间当了“临时卫生员”的小事情已过去了几十年，每每想起来觉得挺有意思。虽然没有经过正规培训的“临时卫生员”，以现在的眼光看简直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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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海南三亚市政协文史委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