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镜烧烤传统店，他终于原谅了父亲

“这辈子，我只能做到给他养老送终，让我和他好好交流，不可能了！”

这是刘小凡和他妈说的话。当时是凌晨一点，刘小凡刚和父亲吵完架。

也许是他爸脾气太暴躁，也许是小凡太像他爸，总之，这二十七年来，俩人没少吵架。吵架的原因很多：小凡睡懒觉、小凡偷买手机、小凡下网吧、小凡在宿舍喝酒、小凡和人打架……归根结底一句话，他爸恨铁不成钢。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在小凡这儿，是“棍棒底下出沉默之子”。在他爸一次次的训斥和打骂中，小凡越来越沉默，上高中那段日子，他甚至忘了如何笑。父亲的暴力教育、母亲的软弱妥协，让他的脑子里住了两个字：逃离。

时间过得很慢，又很快。转眼间，刘小凡上大学了。大学所在的城市不过距家三个小时的大巴车程，但在小凡看来，足够了。只要逃离那个家，他就觉得呼吸顺畅了。大学报到那天他妈来送他，母子俩背着大包小包，母亲怕他冻着，专门从家里背来了一床新棉被。

当同宿舍的人都在抱怨学校发的被褥质量太差时，小凡摸着自己的被子，突然觉得很温暖，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要是家里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就好了，他们娘俩儿照样能把日子过好，还能——打住！小凡摇摇头，开始收拾东西了。

大学生活是刘小凡最舒服的日子了，四年来，他就是班里的精神领袖，同学聚餐、班级活动，大事小事都要请他做决断，他的人缘极好，小姑娘们也都喜欢和他出去玩儿。同学们眼中的刘小凡，是个身形瘦弱，但十分开朗乐观的男生，笑起来暖暖的，让人很想和他亲近。对于这一切的变化，刘小凡并不吃惊。他知道，自己离开了父亲，就会脱胎换骨。他把每个月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全都兑换成现金，装在裤兜里。他很少花钱，但就喜欢裤兜鼓鼓囊囊的感觉。没课的时候，他就去帮学校食堂打工，食堂阿姨也喜欢他，管饭不说，还多给他添一勺菜。

后来，刘小凡交了女朋友，大眼睛，高鼻梁，人很善良，也很大方。刘小凡很喜欢她，常常在下晚自习的时候给她买一份麻辣拌。

不知不觉大学毕业，刘小凡为了工作，回家了，女朋友也跟着回来了。当刘小凡第一次把女朋友介绍给父母时，他竟看到父亲的眼神有些惊喜，还有些欣慰。小凡没有想到，父亲也会有对自己满意的时候。

可是，结婚的房子愁坏了一家人。眼看着刘小凡和对象处得越来越好，俩人也都二十六七了，房子还没准备好。为这事儿，刘小凡的父亲愁皱了眉头，愁弯了腰，一天两盒烟都不够抽。好不容易七凑八凑，首付五十万攒齐了，刘小凡的父亲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装修的钱从哪儿来呢？想了一晚上，刘小凡的父亲和母亲决定，老俩口自己装修。刘小凡听了很痛苦，他劝说父亲：“装修太累人了，你们哪儿会呢？还是请装修师傅来吧，就算是借钱也得请。要是因为装修把你和我妈累倒了，值得吗？”“你说的轻松，钱哪儿来？我上哪儿给你借去？我和你妈没本事，就想让你好好念书，你不听，非要瞎混，现在好了，指望你是指望不成了！“

父亲一番抱怨让刘小凡哑口无言。

新房子就在父母没日没夜的拼命干活中一点点装修起来了。那天，刘小凡来看装修的情况，一进门，父亲正在贴厨房的天花板，小凡觉得图案有点太花了，不好看，就跟父亲说别贴了。没想到父亲火冒三丈，跳下梯子就劈头盖脸一顿打，连带说出许多伤人自尊心的话。刘小凡又不解又气愤，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有什么问题大家不能交流讨论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开骂开打，搞得好像刘小凡不是亲生的一样。

那次吵架让刘小凡彻底失望，他知道父亲对他也很失望。但是他没有办法原谅父亲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没有办法接受父亲的教育方式。

后来，房子终于完工了，刘小凡结婚了，一年后，他有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出生那天，刚好是刘小凡30岁的生日，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子，胖嘟嘟的小脸，他突然想：30年前自己刚出生的时候，父亲是否也是这样充满爱意地看着自己呢？

他突然很想知道答案，于是找了个机会，和父亲约了一顿烧烤。

他们来到了眼睛烧烤传统店，一坐在里面，刘小凡就仿佛回到了童年。灰白的砖瓦墙、绿窗框、木板凳，都是他小时候的生活图景。而父亲，仿佛也有了感触，看着小凡的目光和蔼起来。

“爸，吃串儿，这家店的烧烤很好吃，我常来，你尝尝？”小凡拿起一串羊肉串递到父亲跟前，父亲接过去，却没吃，沉默良久，说：“儿子，其实咱爷俩一直差个机会，坐下来聊聊天儿。今天呢，爸很高兴你主动约我，我也借这个机会，跟你说声对不起！嗯……你也知道，爸这辈子没本事，没挣多少钱，脾气也不好，对你没少打骂，但是呢，爸希望你理解，不理解也没关系。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儿子，只要别像我当初那么教育你就行。”

刘小凡眼眶湿润了，这一刻，他原谅了父亲，也为自己过去的不懂事，深深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