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理解的行为艺术是有一段特别的含义

生命是终身徒刑，

生命是度过时间，

生命是自由思考。

有时候你对抗命运的方式，

就是尽力地去做荒谬的事情。

——谢德庆

谢德庆1950年生于台湾南州乡，1974年7月到达纽约，在美国以非法移民的身份生活了 14 年，直到 1988 年才获得公民身份。

他是一位行为艺术家，被著名行为艺术家玛莉娜·阿布拉莫维奇称为“大师”。他创作的五件《一年行为表演》系列，以及《谢德庆 1986-1999》（“十三年计划”）最为出名。

01

一年表演：“笼子”

（Cage Piece，1978-1979）

从1978年9月29日到1979年9月30日，谢德庆的第一个一年计划《笼子》实施。在这个作品中，位于纽约的工作室里，他建造了一个约3.5×2.7×2立方米的木笼子，将自己孤独监禁于其中一年。

除了每天给他送饭的人，他杜绝一切与外界的交际，并且不阅读、不讲话、不写字、不听任何音乐和电视，整个行为艺术的唯一纪录是每天定时的拍照。

这一年行为是关于孤独与隔离，它对身份与存在的内在界限提出了疑问。谢德庆让自己直面生存的底线：不多的食物、住所和衣物，缺乏社会接触、物质享受和娱乐机会。

他就在想一个人放弃多少还能生存下去，没有交流机会和思考记录的思考意味着什么？

《笼子海报》

时隔四十年，对于当今世界的我们，“笼子”仍能引发无限思考。这个时代，几乎每分每秒，我们每个人都是忙碌的，抑或忙着消遣，抑或忙着人际交往，抑或忙着工作——我们的每一分钟，都是被占据了的。

02

一年表演：“打卡”

（Time Clock Piece，1980-1981）

在1980-1981年的一年里，谢德庆做了作品“打卡”，这次不光把自己关在笼子里一年，还要每隔一个小时打卡一次，一天打24次，持续一年，每一个白天和昼夜都被机械地划分为24份。

他每天为自己拍一张照片，记录打卡过程。这种重复就如同流水线上的工人每天出勤打卡一样，只不过工人一天打卡1-2次，而谢德庆一天打卡24次。

“打卡”的记录照片

这一行为反映了人生的悲剧性——反复冗长的徒劳，谢德庆把我们一生要经历的重复工作展现在了一个极端化的场景里，讽刺着这个快节奏世界里人们麻木的徒劳，又揭示着生活最不堪的样子。

谢德庆关注时间的本质，在生活中我们很少去关注时间本身的流逝。我们倾向于按照填充时间的活动来考虑时间，或是在不得不等待或想要即刻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才被动地想到时间。

而谢德庆在他的行为中抛弃了所有的内容与境遇，以便去体验时间的纯粹流逝的过程。通过将我们生活中对时间的物化推向极端，谢德庆重新揭示了一种对时间的内在体验，一种纯粹的、宁静的"持续"的感觉。

03

一年表演：“户外”

（Outdoor Piece，1981-82）

1981年-1982年，谢德庆实施了《一年行为表演：户外》。这件作品中，谢德庆居于室外整整一年，其间不进入任何建筑物或遮蔽处，只有一个睡袋。

他背着睡袋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曼哈顿下城区，靠着收费电话偶尔与朋友们联系。每天他都在地图上记录下走过的地方，并标示出吃和睡的地点。纽约的冬天极冷，他只能睡在公园的椅子上。一年里他只洗过一次澡，身上全是虱子。

他的作品，始终有着强烈的生命与时间层面的思考，他说：“《户外》与《笼子》正好相反，我一整年不能进入室内，那是在空间上和心理层面的放逐，是用另一种方式度过时间，但同样都是消耗生命。我的作品以不同角度呈现对于生命的思考，这些角度都是基于相同的前提：生命是终身徒刑，生命是度过时间，生命是自由思考。”

如今的城市里，室内和室外的分隔已愈渐模糊，人们自然也不再去想室内和户外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谢德庆又一次执迷了——人们到底有多依赖室内空间？流浪于户外的人生是怎样的？当一个并非流浪汉的人主动选择流浪街头，这意味着什么？这又是一次折磨，是与物质的诀别，与稳定生活状态的脱离，跨越阶级的体验。

04

一年表演：“绳子”

（Rope Piece, 1983-1984）

谢德庆把自己和美国女艺术家琳达莫塔诺用一根2.4米长的绳子拴在一起，两人如此度过了一整年，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琳达是美国的女权主义艺术家和行为艺术先驱）

在这一年中，他们就由一根绳子联系在一起，通过照相和录音带，每天他们都一起记录下他们的时间。

关于这个作品想要表达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此脆弱，有时候一语之间，两个人就隐匿于人海。这种绝对的暴露，对人所具有的破坏性，让谢德庆觉得自己过去所做的那些作品简直一文不值，原先那些作品的价值已经被绳子这件作品消解了。也正是这种消解，培养了他宠辱不惊的心态，他不会过多地去想这个作品的意义与结果，他要做的只是把它完成，仅此而已。

05

一年表演：“不做艺术”

（No Art Piece, 1983-1984）

“不做艺术”海报

这一年，谢德庆过起了“正常”的生活，唯独拒绝一切与艺术相关的活动。

或许是嘲讽艺术本身，或许是通过远离艺术来折磨自己，或许是揭示生活本可以完全没有艺术这一悲哀的现实，也或许是试图证明生活与艺术无法分离。其实不论哪一个是谢德庆的初衷，这一年的行为都是一次对生活与艺术的本质的探讨。

06

“十三年计划”（1986-1999）

我完成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活着

“十三年计划”海报

谢德庆说：“在这十三年里，我做了一件作品，就是《失踪》，我离开纽约，没有告诉任何亲人或朋友，去到西雅图，一个人都不认识，一切从头再来。本来准备到阿拉斯加，但我没做完就放弃了，又回来纽约。这就像一个没有讲完的故事。十三年，我所完成的就是活着，仅仅是存活也成为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

他的艺术作品的来源不是艺术而是生活，把艺术剔除掉，把艺术不当作艺术，变成生活，来促成作品，变成他不做艺术的生活成为一件作品。

END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谢德庆以浪费时间的苦修行为，在大都市里演绎一种遥远而古老的原始生存方式，他若即若离地“隔离”状态在我们快节奏的网红时代是那么鲜明夺目又格格不入。

“我不写作，不善言辞，我只会行动。我要用我的方式，也是笨拙的方式，去了解生命。”谢德庆用行动诠释了只属于自己的艺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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