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于时代气息的民族音画 | 乐评

牛小北/摄

文 | 高建

正如音乐大师格里格在谈论自己的创作时所说的：“我笔下的每一个音符都深深植根于我成长、生活的故土，我对音乐最初的理解全部来自（挪威）民间音乐，抛开它们，我一无所知。”民族音乐中蕴含的万千风情如同一座永远等待着开掘的矿藏，对于地大物博、历史悠久的中华民族而言更是如此，而以何种方式、何种视角从中提炼出宝石，是考验每个时代音乐家的共同课题。6月10日晚，中央芭蕾舞团交响乐团在常任指挥刘炬执棒下在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奏响了“岁月如歌”主题音乐会，选取了四部优秀的中国交响音乐作品，为观众展开了一幅旖旎多彩的民族音乐画卷。

对笔者而言，本场音乐会最大的期待和惊喜都来自上半场的第二部作品：由青年作曲家王丹红创作、中央芭蕾舞团2020年推出的大型原创芭蕾舞剧《花一样开放》的音乐会组曲首演。芭蕾音乐一直以动人的旋律和鲜明的节奏被视作入门古典音乐的最佳途径，中芭也以《红色娘子军》等家喻户晓的剧目为中国芭蕾的发展注入了最重要的力量，而《花一样开放》这样一部聚焦新时代扶贫事业、以乡村志愿者扎根苗寨为故事背景的舞剧，能够在音乐上呈现出怎样的新意，又能否做到技巧性与可听性的平衡兼顾呢？

答案是令人欣喜的：“序曲-走进苗村”用旋律打击乐剔透的装点、弦乐快速的固定音型跑动和短笛吹奏的苗族民歌旋律，迅速勾勒出风光秀美、生机盎然的音乐画卷；随后“懒汉群舞”颇具创意地以定音鼓、木鱼、小锣构成的摇摆节奏搭配弦乐调性模糊的小幅度滑音，呈现出慵懒的音乐形象；“阿施重燃希望”对于不协和音响的大胆使用让听众明白无误地感知到这是一部“新”作品。而在最为动人的抒情乐段“爱你，阿山哥”中，乐团首席王小毛奉献了纯美动人的独奏，小提琴声部将这如清泉般甘美的旋律不断再现、层层推升，音乐的美感又丝毫不逊于柴科夫斯基、哈恰图良等舞剧音乐大师笔下最具交响性和震撼力的柔情慢板。在指挥家刘炬清晰的引领下，“苗人精神群舞”用沉重的步伐、低沉的号角营造出古老仪式般的氛围，苗族音乐中最具代表性的“飞歌”主题不断闪现轮转，渐次增强、加速，乐团各声部依次奏出摄人心魄的音浪，同时保持着清晰的层次，最终在磅礴的齐奏中华丽收束——这是笔者近年来在现场听到的、最令人激动的中国原创新作品之一，也再一次证明了当作曲家将自己的才思与民族音乐丰沛的素材充分结合后，能够呈现出多么新奇而惊艳的效果。

“芭交”在本场音乐会对其他三部作品的阐释同样令人信服，无论是黄安伦《塞北舞曲》双主题之间木管乐器轻盈精确的穿梭、将喧闹喜庆的秧歌场景和陕北风情浓郁的长线条旋律自然连缀，还是辛沪光《嘎达梅林》开篇弦乐声部精妙的弱奏营造的朦胧意境和双簧管音质迷人、庄重肃穆的主题呈示，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瞬间。

牛小北/摄

在琵琶协奏曲《草原小姐妹》中，担纲独奏的中央民族乐团琵琶首席、琵琶演奏家董晓琳更是以力度果决的扫弦和清晰扎实的轮指技巧将作品极强的戏剧张力挥洒得淋漓尽致，她在“暴风雪”乐段后的独奏处理，以及终曲处洋溢光明希冀的赞颂主题的速度延宕，显然都尽得恩师刘德海的真传，堪称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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