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因比《历史研究》，是史学名著，中国也有中译本，这里只就其中关于历史发展的问题进行选读，其中不乏有益的启示。今天我们回顾中国的历史，这也是重要的参考。

一、文明的生长发展：动力与实现

文明的生长，这一部分中有一节：论述生长是怎么回事，题目为生长的分析。

“生长”这个概念的意思即是发展。

文明的生长，就是文明如何发展的问题。汤氏认为，文明的生长和发展是自决的，是自适应的，这一观点表明：文明的生长与发展不是由外来的力量拉着它发展的。是文明自身中的力量促成的。

接着出现一个问题：这种力量是整个社会的，还是个人的。汤认为是个人的。

社会与个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汤：社会是行为的场所，一切的泉源是组成这个社会的个人。这种思想是博格森的观点，汤引用了博格森的话，说一个社会真正地向前跃进一大步时，它会受到一大震动，这种震动永远来自某个个人。

这种人不是普通人，博格森说是超人。又称为天才，这种人会把人类的智慧界限大加开拓，这种人的灵魂（指开拓人类智慧的灵魂）每一次出现都好像是创造了一个包括了一个完整的人的新品种。这种人进行创造性的行为，造成人类社会的生长。

这种人的创造性如果不成功，就会陷害他自己的生命，若是成功了，胜利地改变了他的社会环境，把它变成了同他自己谐调的新秩序，让那些平凡的男女无法再生活下去，除非他们也能改变自己，适应这个胜利的天才的大师式的创造意志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新的社会环境。

这种人的出现会扰乱社会平衡，又怎样才能恢复社会的平衡呢？

如果整个社会能与创造者保持一致，就能恢复社会的平衡，但整个社会不可能百分之百赞同创造者的意志，大多数情况是，这种独立而同时受有灵感的人数不会超过一位数，而绝大多数人是对创造者的号召毫无反应。汤称这些大多数人是麻木不仁的毫无创造性的大量群众。

民主和工业这两种伟大的新的社会力量是由少数创造者创始的，而绝大多数的人们在事实上仍旧留处在这些伟大的新社会力出现以前的那种思想和道德水平上。在今天的西方为什么会出现危机的缘故，正是因为西方社会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受到西方文明的影响。271页。

按，他们享受了民族和工业的带来的好处，但没有在灵魂中掌握和具备民主和工业的精神。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在中国是不是这样呢，大家可以思考。（汤说，文明社会成员的绝大多数除了被强加的一些教育之外，都在感情上同原始人类毫无二致。）

由于上述的情况，就出现了另一个事实，汤说：由于文明的生长是出自个人或少数人的创造，而使绝大多数的没有创造性的人一定会落在后面，除非先驱者能想出办法在他们的急速前进中把这些缓慢的落后的大多数人一同带动前进。

因此出现又一个问题：那些具有动力的人物（有创造性的超人）冲破了社会环境中的习惯的堡垒之后，如何巩固他们个人的胜利，而不至于变成社会性的失败。

汤又引用博格森的话，认为绝大多数人必须采用并适应超人的创造性发明或成果。

一个社会只有在同时出现了这些创始性的行为和愿意接受的态度时，这个社会才能是一个文明社会。事实上，第二个条件比第一个（创造性的超人想办法带动大多数人一同前进）更难做到。

第二个条件就是绝大多数人采用并适应超人的创始性行为。博格森说，没有文明化的社会之所以不能文明，其原因主要是由于其余人等没有准备追随他们的领导。272页，

于是又出现一个问题：如何使那些没有创造性的绝大多数人能够跟随上有创造性的领导。

汤仍引用博格森的话；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训练，一个办法是用神秘感化。训练就是不断地灌输道德，加以培养，使之成为习惯。神秘感化，就是诱使一个人去模仿别人，甚至达到精神上的结合，使它们达到完全一致。

按：训练还是太慢，所以经常是用神秘感化的办法，即把有创造性的领导神秘化，使绝大多数人为此感化，而在精神上模仿，以至于达到与这种神秘领导的精神达到完全一致。273页。

汤批评第二种办法，他说：从灵魂到灵魂的直接接触引起创造性的精神活动，无疑是最理想的途径。但是完全依靠这种办法却是无法实现的空想。他认为必须要补充大规模的社会训练的实际办法。但他没有进一步分析如何进行大规模的社会训练。

这一思想，严复在翻译西方学术著作时有一定的论述，严复当时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让落后的中国进步为西方那样的先进国家。他认为直接从制度上加以改变是不行的，只能造成换汤不换药的结果，所以他主张应该走提高民智的路子，即普及教育，让广大人民受到良好的教育，具备文明的精神，成为文明的人，整个社会才能成为文明的社会。孙中山不同意这种办法，说敝人不能等，所以必须进行革命，直接改造社会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