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垄断处罚后，阿里巴巴以让利、开放换增长

2021年8月3日，阿里巴巴集团在2022财年第一季度财报中披露，2021年4月至6月，阿里巴巴营收2057.4亿元，同比增长34%；净利润434.4亿元，去年同期为475.9亿元，同比下降8%。净利润下滑与阿里巴巴在社区团购业务布局有关，也与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禁止阿里巴巴，实施“二选一”，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与商户达成排他性合作后，阿里巴巴做出的一系列让利措施有关。（有关该案的讨论参见《初评阿里巴巴“二选一”案：为什么在周六公布处罚决定？罚得少吗？还会再罚吗？股价怎么走？谁是下一个反垄断调查对象？》）

同日，微信公众号【天下网商】刊载文章《阿里巴巴发布2022财年第一季度财报》。其中提及：

“（2021年）4月起陆续推出一系列降低平台商家经营成本、减免经营费用的举措，包括生意参谋免费、降低运费险等，为商家创造更好的平台经营环境，降低创新成本、提高经营效率，本季度阿里录得经营利润同比减少11%。”

由此可见，当在反垄断监管压力下，放弃“二选一”后，阿里巴巴为了留住现有商家，同时争取更多商家加入阿里巴巴的平台，选择以攻为守，通过让利给广大商户，来稳增长，争取长远发展。这势必也会进一步刺激其他电商平台采取类似的措施，从而更好地为各自平台上的商户创造更好的盈利条件。而这也会间接刺激商户，在平台让利的基础上，进一步让利消费者，或者更好地通过改善服务与产品，来赢得更多交易机会。而阿里巴巴在中国零售市场上实现移动端月活跃用户单季增长1400万至9.39亿，客观上证明了前述良性循环已经形成。这样的用户数量增长对于处于下半场的互联网行业而言可以说是来之不易的。

综上，不难发现，无论是对阿里巴巴182.28亿的罚款，还是依据《反垄断法》第四十七条没收阿里巴巴实施“二选一”措施后从相关商户那里获得的全部收入，哪怕两者总和超过1000亿，对于能够用150亿美元回购股票的阿里巴巴而言都不是什么重创。相比之下，如果能够在2015年11月京东举报阿里巴巴“二选一”涉嫌违反《反垄断法》后，就及早依据《反垄断法》纠正阿里巴巴通过排他合作，严重限制竞争的行为，也不会导致阿里巴巴亏本，反而可以更早地倒逼其让利给商户，培育更好的电商生态环境，最终为该领域创造更多可持续的就业机会。

值得注意的是，在阿里新财报发布当日，张勇还表示：

“我们注意到，最近工信部启动了互联网行业专项整治行动，其中重点整治问题包括恶意屏蔽网址链接和干扰其他企业产品或服务运行等问题。我们觉得非常必要。我们将按照政府要求，与其他平台一起面向未来，相向而行。”

如果没猜错的话，上面的表述应该是指向腾讯长期在QQ、微信生态下对淘宝、钉钉实施的屏蔽措施。当然，腾讯并不是仅仅通过拒绝开放API接口，屏蔽阿里巴巴各应用软件的链接分享，还在QQ、微信生态下排斥字节跳动抖音、飞书，以及其他一些与腾讯旗下产品存在竞争关系同时又没有腾讯参股的应用软件。相关讨论如：

• 7问7答：抖音起诉腾讯涉嫌违反《反垄断法》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
  
• 《腾讯，是时候戴上反垄断法的紧箍咒了（增补版）》，2020年3月17日，载第一财经网

可见，从张勇的表态来看，阿里巴巴已经做好准备，按照工信部的要求向腾讯和其他平台开放自己的电商生态，例如允许用户在淘宝中使用微信支付。这与此前外媒的相关报道也是吻合的，例如《阿里巴巴和腾讯考虑互相开放生态系统》。

不过，即便腾讯向阿里巴巴、字节跳动等所有竞争对手开放生态，实现互联互通，也不影响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依职权，或者依据举报，对腾讯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通过拒绝向竞争对手开放API，排挤竞争的行为公开立案调查，并依法做出处罚，从而维护反垄断执法机构的中立性。即便像查处阿里巴巴那样，同样不没收腾讯的违法所得，但是能够对腾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进行立案查处本身，至少可以向国内和国际社会，尤其是国际投资者和美国、我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各自证券市场监管机构，彰显——我国反垄断执法者对阿里巴巴和腾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的立场。

一如笔者2020年在

• 《广告：互联网行业需要一位“好心眼儿巨人”》和
• 《阿里巴巴会成为互联网业的“好心眼儿巨人”，“参与并推动反垄断相关的法制环境建设”吗？》中

呼吁的那样，互联网经济需要有“好心眼巨人”，

在做好反垄断法合规的同时，

推动和监督整个行业的反垄断监管与合规，

进而为我国互联网经济可持续的健康发展维护良好的竞争环境，

为我国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

为更好地帮助全球人类命运共同体

应对经济发展、生态环境、医疗卫生等各方面的挑战，

贡献更多中国经验、中国技术、中国人才和中国智慧。

因此，笔者也再次呼吁，阿里巴巴可以及早配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做好自身反垄断合规工作，全面清理大量未依法申报的经营者集中，例如以下文章中谈及的那些：

• 《反垄断执法不应纵容互联网寡头》，2018年08月29日载澎湃新闻
• 《新零售绕不开的反垄断》， 2018年02月06日载澎湃新闻
• 建议调查电影行业未依法申报就实施的经营者集中行为
  
• 举报：阿里巴巴和蚂蚁金服违反《反垄断法》未依法申报全资收购饿了么案

不排除：

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会

• 像禁止腾讯通过虎牙收购斗鱼案那样，禁止阿里巴巴收购特定目标公司，如果相关收购可能导致双边市场出现双向封锁的话，或者
• 像附条件批准腾讯收购中国音乐集团那样，要求阿里巴巴终止排他性的措施，改善相关市场的可竞争性。

但笔者始终都相信，

在法律和历史的双重检验下，

在国际社会，尤其是国际投资者与外国同行的监督下，

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有能力，也有义务，

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而这也恰恰是中国互联网经济健康发展，

尤其是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经济，在逐渐步入AI时代时，

所客观需要的，

是与国计民生，乃至国家安全、国际合作，密切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