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并非无足轻重

　在哲学中，形式不是虚无。形式要件对于存在不可或缺，它有着具体而实在的内容。

正义不应缺乏形式上的正当性

　　形式和内容、手段和目的、现象和本质直接统一。手段高于目的、先于目的、重于目的、决定目的。手段的卑鄙低劣证明目的可耻肮脏。目的高尚体现在手段的仁慈上。动机和效果是统一的。在逻辑判断、法律审判上，手段是第一性，是依据和出发点，手段是在先的。有些人以高尚理想的名义进行战争，造成可怕的杀戮。如果实质上的“正义”缺乏形式上的正当性，就不算正义。毕竟，战争的形式就预先排除了正义。人类的许多罪恶是以高尚理想的名义进行的，但罪恶表明理想的卑劣。比如，超速闯红灯是为了救妻子，但闯红灯就证明目的卑鄙：别人的生命、财产呢？现象在先，犹如闯红灯在先，救人其次。不闯红灯，妻子未必无救。闯红灯反而给妻子带来危险。现象彰显本质，没有与现象相悖的本质。似乎残忍表象下还有仁爱之心——这根本不可能。

　　一切正义皆应该是形式正义、规则平等、程序公正、手续合法。交通规则、司法程序、考试制度、录取程序等就是形式。苏格拉底不赞成父为子隐，因为形式上如此一来，人人会窝藏罪犯。美学、逻辑学、伦理学、法学莫不推崇形式主义。伦理学的形式主义旨在构建抽象的、普遍的道德法则，并不涉及具体的人和环境。法学的形式主义旨在构建逻辑严密、条理清晰、言之成理、普遍适用于特殊案例的规则体系。从某种角度上说，形式主义就是形式正义。对于遵守社会约法的人而言，遵章守法已成为一种精神境界和本能，不必思索其内容和后果。遵章守法没有功利主义目的，是为守规矩而守规矩。

形式应该被尊重

　　形式制约内容。形神皆备者，形在神先，形谢则神灭。形存实不亡，形亡则神亡。先有模子，后有砖坯。先设计图纸，而后大厦摩天。内容依附于形式，没有形式的内容是空洞的，都是虚无。形式才是存在，是本体。没有形式就没有质料，任何质料都通过一定的形式表达出来，形式说明和解释内容。不能把形式看作无足轻重的，而应该尊重形式，它的有无或大小不能被改变。

　　有一种说法叫“善意谎言”。撒谎是否道德，要看形式如何。从形式可知目的，形式的不合法可以否决目的的高尚。对癌症患者撒谎，有利于治疗。但是医学仪器操作者不可以对医生说谎，医生也不可以对病人家属隐瞒真相，医生更不可以不按照病人的病情施治用药，在此，撒谎依然是不道德的。病人家属亦不可以以谎言延误医治。医生的道德和目的往往由形式正当来决定。对于任何一个病人，医疗程序在形式上都得合乎流程。目的和结局由形式或过程决定。是否属于善良的谎言，目的是否得当，要由形式（是否认真履行告知义务和医治施治，是否按照规程来检测）决定。从形式看目的，手段（即形式）的卑鄙证明目的的卑鄙。效果的恶劣是手段（即形式）的卑鄙所致。手段的美好也印证目的的高尚，结局的美好印证动机的善良。

　　逻辑就是讲规则，如语言规则、思维规则、文章规则、法律规则、社会规则等。规律一般不讲特殊。我们必须提倡形式正义，即形式合法、法理正义。米兰·昆德拉在谈到作品结构统一性时说，哲学家的思想和文章的形式结构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思想不可能单独存在于文章之外，作品的思想意义与结构不可分离。其实，昆德拉探讨的是内容与形式的关系。我们习惯于内容与形式的分离，“重质轻文”，忽视文章的结构和技巧，把它们仅仅看作传达“思想”的从属手段。然而，形式不是如此无关宏旨的。（社会科学报社融媒体“思想工坊”出品 全文见社会科学报及官方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