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山老洋房：摇落的繁华旧梦

厦门鼓浪屿，承载了国人多少的文艺梦想，那岛上异域风情的西洋建筑更是在小资们的低吟浅唱中成为别人的诗和远方。

福州一向是尴尬的。虽贵为省会城市，却生生被厦门拨了头筹，无论名气、形象还是气质都稍显平淡，连带着她的文化与历史也有了几分“养在深闺人不识了”的怨嗔。好比仓山老洋房，无论在地理条件还是规模式样上都与厦门鼓浪屿的西洋建筑可堪仲伯，但一个在时光雕刻中大放异彩，另一个却遗失在福州的红尘岁月之中，摇落无数的繁华旧梦。时至今天，既使是仓山人，又有几个人正视过身边这些破败又骨骼清俊的老建筑呢？我们都忘了，它们才是福州近代史的记录者！

泛船浦教堂

我不懂建筑，却对那些老建筑有着骨子里的痴迷。去武汉，专门跑去武汉大学看它的老建筑。去青岛，不惜从岛外打车到老城区，一路寻觅询问，只为一睹其德国建筑群的风采。建筑学上的道道，我是说不上所以然的，但我依然为这些老建筑精良的设计、独特的风格所沉醉，并痴迷于老建筑历经岁月后的沧桑气息。想来，世间还没哪样物种，能如建筑般把历史与文化完美地保存下来，以静穆的方式。

仓山老洋房，见证了福州近代历史的变迁。1843年，清政府被迫开放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为对外通商口岸，史称“五口通商”。大量洋人涌入福州，17个国家在仓山设立了领事馆或代办处，仓山因此成为外国人居留区。从此，一座座具有西洋风格的建筑拔地而起：英式建筑有英国领事馆、海关办公楼、汇丰银行等，罗马凯旋门式建筑有英华书院鹤龄楼、陶淑女子学堂，哥特式建筑有天安堂、石厝堂、泛船浦天主堂等，东欧建筑风格有俄国领事馆等，广式建筑有九如坊、陶园、广东公学、广东会馆等。私人住宅多以庐、园、舍、山馆、里坊命名，如爱庐、可园、以园、梦园等，建筑风格多为中西合璧。仓山近千幢的老洋房因其数量式样之多而被称为万国建筑博物馆。

俄国领事馆旧址

由于建筑类型与时间的集中，仓山的这些老洋房的分布非常有规律：领事馆在对湖、仓前、乐群路一带，学校在麦园路、公园路、对湖路、下藤路一带，医院在上藤路、中藤路、对湖路一带，教堂则在上下渡、中下藤路、乐群路一带，洋行、商店、仓库主要在江南桥以东及观井、观海、上藤、麦园路一带，西式民居多在麦园、公园、对湖、马厂、乐群、进步、爱国、岭后路一带。池志海在他的手绘地图《仓山老洋房探寻之旅》中给出了三条分别为清新之旅、沧桑之旅和意外之旅的探寻线路，老洋房的丰富性由此可见一斑。

对福州的最初印象与仓山老洋房有关。

小时候来福州走亲戚。姨姨家一直住仓山的老洋房里。多是二三层的建筑吧，被分隔成了大大小小的许多房间，地板是木头的，隔音效果很差。小孩子总是闹腾的，尽管大人事先一再叮嘱，可总忍不住在房间奔跑打闹起来。这时楼下的邻居就会拿了长长的竹杠在天花板重重地捅。伴随着大人的呵责声，房间一下子奇异地安静下来。那份小心与克制连同我们奔跑时天花板下落下的灰尘构成了我对福州最初模糊的印象。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家里在仓山买了福州最早一批的商品房。至今记得表哥过来参观新房时眼中真实的羡慕。当众多的平民被安排迁入这些老洋房时，这些凝聚了无数繁华旧梦的老建筑开始快速衰败下去，空间的狭窄也让它的寄居者体会不到昔日的优雅与从容。对独立自由的空间的向往使无数仓山人对这些老房子弃之如蔽，我想我能理解他们当初迫切从老房子逃离的心情。无数的老房子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有着洋名的现代建筑。

石厝教堂

至今记的，当年有个艺术工作者心痛于某个老洋房飘零的命运却无力扭转，把拆下的建筑构件全部搬到乡下存放起来，希望有朝一日能复原它。这种堂诘诃德式的勇气，除了感动，惟余一声叹息。

只能说，我们太急着赶路，灵魂跟不上了。

仓山老洋房，昔日的万国建筑博物馆，摇落了往日的繁华旧梦，寂寞在秋风中。

（附：仓山老洋房路线图：

解放大桥 青年会——>仓山观井路.汇丰银行/独立厅——>仓山梅坞路——>麦园路———>乐群路———>爱国路——>对湖路——>马厂街——>康山里——>福建师大校部———>学生街——>复原路——>公园路——>上藤路——>塔亭路——>万春巷——>南江滨西大道.泛船浦天主教堂）

作者：金子 来源：波士财经（微信ID:boss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