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一九七五年汝河发大水

一九七五年俺老家汝阳的汝河发过一回水，老是大，沟满河平。

这汝河可是俺们汝阳人的母亲河。地图上显示它叫北汝河，不知何故，想必还有南汝河。俺很小开始就跟着邻居伯伯在汝河里钓鱼，或跟着小伙伴们跳进汝河洗澡澡，因此对汝河很亲。

这年俺才有十岁，正读小学五年级。夏秋之交，忽然天上下起雨来，一下就没有停，而且雨势很大。把人都隔在家里出不去。渐渐地就传出汝河发大水的信儿。俺听大人们说，有几个人在汝河滩上捡柴火，来不及跑，被大水隔到河里了，他们没门儿只好上到树上；省里听说了，赶紧派了军队的冲锋舟过来搭救。

忽然有一天，俺爸回来了，他在城东煤矿当书记。他一进屋就说：

“哎呀，汝河水真大，翻个浪子都埋住桥了。”

一家人听了，都感到害怕。俺想象着那汝河大水的样子以及波涛汹涌中的大桥样子。俺们的汝河上有汝河桥，是一九七零年建成的，没有桥时俺还跟着俺外婆淌河走到河南岸，去上店街走亲戚。这桥可是俺县汝河上唯一的一座桥。俺爸没有停多长时间便匆匆赶回矿上指挥生产了。俺也跟大人们一样，蠢蠢欲动，不愿窝在家里，总也想出去看看大水。

终于有一天，记不清是前半晌还是后半晌了，反正是雨停住了。俺跟着大人们从东边南衙街往西走，再朝南过城壕，过庄稼地，远远就望见了高高的汝河大堤了，而且还听见呼隆隆的水声。

小心翼翼地爬上大堤，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只见宽阔的汝河满满的都是水，完全不见平日里的细细沙滩、清清河道的模样了；滚滚洪水自西向东翻腾着向前，真是一泻千里。俺不禁想起了这样的诗句：“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洪水几乎跟大堤平齐了，叫俺害怕极了，一步一步慢慢地挪着走，恐怯自个掉下去，被大水卷没影了。那日夜里，俺躺在床上，耳边总响着大水的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大水退了。人们都三三两两地去地里查看。河滩里的庄稼都被毁了，柳树大都冲得东倒西歪。听说街坊一家拾了柴火回来，那柴火到了黑夜会发光，很是奇怪。俺也去看稀奇，跑到他们院里一看，果然见一根木头搁在墙角，正发着蓝莹莹的光。俺再三央求，那家哥哥掰了一小块给俺。俺将那物捧在手里把玩，躺在被窝里赏它的光。大人们说这是夜明木。俺觉着这家人很幸运，拾了这个宝贝。大概玩了个把星期，那个小木头居然不发光了，叫俺很沮丧，丢弃了。

大水过去一段时间，听说汝河下游驻马店一带可不结局，淹死好些人。俺县有人被派过去开拖拉机，人家回来说是去清理垃圾、掩埋尸体......。听得俺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人们听了也都叹惜不已。

我自个儿跑去看了汝河桥，淤积的泥沙使那桥墩似乎变短了，但桥依然挺立着，我打心里赞叹这桥，它是一座英雄桥。

汝河发大水这事已过去四十几年了，今天想起来还觉着后怕。不过，汝河也经过整治了、变美了，大堤更坚固了，汝河上的桥也多了。

2021年7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