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车票丢失了

当知青,讲知青,纪念知青。让我们一起倾听知青的故事,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在火车上工作的铁路职工,有很多人的亲属也是知青,都有同情心,也能理解知青扒车。

扒火车次数多了,难免遇上“有惊无险”的时候。有一次在列车上赶上查票,我拿着杯子去打开水,连续走了几个车厢,锅炉都没有开水,可能是一夜的行程旅客们把锅炉里的开水都喝完了,新添的水没烧开,连冒出来的热气都看不见,眼看列车员就走到我身边了。我站在车厢一头走道里,左边是厕所,早晨上厕所的人都在门口排着队等候。右边是三个洗脸的水池,正好有一个人洗漱完,刚刚离去。我把水杯放在那池子旁边,把两只手并在一起做成碗状接着凉水,向脸上泼去。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里边装有20片上海产的美加净香皂纸。那个香皂纸外边的包装是红白两色,长约7CM,宽约4CM,每张香皂纸都是奶白色的,洗手时用一张纸蘸水在手上搓,就可以出现不少的泡沫。这是文化大革命中上海工人阶级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创造的新产品。

我迅速抽出了五张香皂纸涂在脸上,两只手不停地在脸上反复涂抹、搓揉,一两分钟后,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下水池子后面的镜子,已经是满脸的肥皂泡了。虽然不像京剧脸谱中的曹操,这一满脸的肥皂泡已足以遮盖我的真实面目。当列车员查票走到洗手池和厕所门口的时候,在场的人,有人从口袋里立即掏出票来,有人回座位去取票。

我顾不上用冷水冲脸,主动要求列车员和我一同去他们查过票的那个车厢,到我的座位拿票给他们检查。列车员说:“你先洗脸,把脸洗干净了,咱们再去拿票。”我说:“这样会影响你们的工作,先去拿票吧。”刚往前走了一步,我“哎呦”叫了一声:“肥皂迷眼睛啦!”我像盲人一样,被列车员搀扶着回到了洗脸池旁,列车员帮助我打开了水龙头,把我的手送到水龙头的出水口。我不停地用水冲洗着眼睛,同时用另外一只眼睛的余光通过水龙头后面镜子的反射,看到了列车员在偷偷地笑,有三、四个等着洗脸的旅客也跟着傻笑。

查票的列车员们等了两、三分钟,走开了,我继续冲洗了几分钟,没见列车员又返回来。我迅速回到原来那节车厢,找到原来的位子重新坐下,总算是躲过了查票。那次慌乱之中把水杯丢了,应该就落在了洗脸池边上,下火车时忘记了去找。回北京后,我又买了一个新的搪瓷水杯,新水杯上印的毛主席语录是前不久刚发表的最高指示。

白天坐火车旅客多,中途上车没有座位是经常的。坐火车没有座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花很少的钱买张短途票可以解决没有座位的问题。

有一次从北京回陕北,天气很热,在北京站坐的夜车,不查票。天亮后在郑州下车,休息了一天又回到郑州站,准备乘坐275次郑州发车开往西安的直达客车。这次实实在在花钱买了一张郑州到上街的车票,票价6毛钱,有座位号,是我特意要的靠窗子的座位。由于是始发站,车厢里旅客不多,显得挺空旷。

从郑州到上街,火车运行58分钟,行程37公里,坐汽车走公路32公里,汽车车票只要5毛钱,比坐火车便宜1毛钱,因此很少有人从郑州坐火车去上街。我周围的人都是到西安、临潼、华山的旅客,最近路程也是到三门峡的。他们都看到我拿着车票找座位,知道这个靠窗子的座位是我的,可是没人知道我的车票是到“上街站”的。

火车刚离开郑州站,一位列车员就来查票,每一位旅客都拿出自己的火车票,列车员并没有把每一张票拿到手里仔细核实。我拿着火车票,把贴着座位号的那一面拿给他看,告诉他:“我到西安。”说完就把车票收了起来。周围有不少旅客随声附和,“我们也是到西安的……”

火车运行大约一小时就到上街车站了,也许是紧张,脸上出了不少虚汗,我当着周围所有旅客的面,把车票拿出来刮着脸上的汗,然后把票放到小桌上一个空火柴盒里,关上火柴盒,车票的四分之一露在火柴盒外面,可以看到始发站“郑州站”三个字,到达站“上街站”三个字在火柴盒里面,谁也看不到。

火柴盒连同车票放在小桌靠车窗的一侧,过灵宝时,车厢里又要查票了,可巧刮来一阵风,就着风劲,我中指一弹,火柴盒连同我的车票一同飞出车窗外,我大喊了一声“我的车票!”周围的人立即将目光投向车窗口,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火车票和空火柴盒在风中飘然逝去。我做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我是真的挺着急,担心大风把车票再给刮回来,或者刮到列车的其它窗口里。

周围的旅客都安慰我,“别着急,等会儿查票,我们大家给你证明”。过了一个多小时,查票的人终于被等来了,周围的旅客在出示自己车票的同时,都争先恐后地为我作证,“这位同志是去西安的,他的票放在小桌被一阵大风给刮走了……”查票的人没再多问,继续他们的工作,向另一个车厢走去。也许他的大脑中还保留着第一次来我这里查票的印象。

其实这事挺悬的,按照铁路的规定,车票丢失了,也应该补票,当然不用补全票。以这么多人作证,只需要补从查票发生地点到西安这一段的票,没多少钱了。这次在周围革命群众的帮助下,当然就全免了。我更加相信毛主席说的那句话,“群众是真正的英雄”。

和我有联系的铁路职工和他们的子弟三番五次提醒我,尽可能乘坐北京铁路局的快车,在火车上工作的铁路职工,有很多人的亲属也是知青,都有同情心,也能理解知青扒车。如果万一被查到无票乘车,一定要说自己是铁路职工的家属,让查票的人知道这是自己人,比如“父母在丰台桥梁厂或机务段工作”,“插队前是铁路中学的学生”等等,以换取查票人员的同情。可是在我五年半的延安农村插队生涯中,多次来往于北京、西安两地之间,扒火车从未失过手,这些为失手后设计的补救方案也没派上用场。

我的一位小学同学老武,是我们同学中最早扒火车的。他父亲年轻时在德国留学,和朱德是同学,朱德还介绍他父亲加入了共产党, 后来老武的爸爸在共产国际工作,有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文革初期被打倒了。老武在老爸倒霉的日子里,不得不去海南农场,每天夜里三点钟起来割橡胶。父亲落实政策后,老武成了第一批内部招生回北京上大学的学员。

回北京后,他首先找到我,送给我两张可以免费坐火车的纸,这纸的上端有三个大字“代记录”,底下还有一个五分钱硬币大小的印章。老武教我如何填写,还特意叮嘱我,“进站不能用,还是靠买站台票进站上车。万一赶上查票,躲不过去,列车员看了代记录,会允许你坐到纸上填写的到达站下车”。

当时,全国各铁路局的乘车记录填写不统一,这“代记录”就更难辨真假了。最好的,也是最可靠的办法是买一张首发站最便宜的正规车票,出北京买北京到丰台,回北京买西安到临潼,把车票上面贴的座位号小条揭下来,再贴到“代记录”上,就万无一失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革命自有后来人”,老武继承了他老爹在共产国际工作期间同国内外反动派斗争的经验,他在多年的扒车经历中,只在广西失过一次手。我有自己的方法,老武给的“代记录”一直保存到我病退回北京。回北京工作后,只想好好上班,永远不再扒火车,甚至不想再坐火车了,永远告别火车这种交通工具。

当年,也曾经有人要送给我一套可以打开火车上所有车门的钥匙,赶上查票时,好有地方藏身。这太专业了,被我谢绝了。

原创 王骥

知青往事:车票丢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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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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