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其实蛮操蛋的，恩恩怨怨，分分合合，生生死死，冷冷清清，欢欢喜喜。

最后，你说你受够了。

最后，你还是说你依然温柔。

看，这就是人生，无非来过、看过、走过。

01

父亲打来电话，说外公没了。

有种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感觉。好像某种模糊的疼痛又来了。外公，89岁，无病无痛，这是喜丧。只是，我一时间居然想不起外公长什么样了，就像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一样，内心很急、很重，但没有眼泪。

有一位忘年交，那时他应该是50多点的样子，因为经历父亲的离世，总是说一句话：

年纪越长，就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如今想来，这句话，就像概括了人生的某种宿命。

活得越久的人，越孤独，因为总要看着身边的人离开。

我们好像真的很难去做到对“活着”这件事的释怀。

02

对于我自身而言，幼年时期，因为家庭的变故，不得不寄养在爷爷奶奶那儿。原本殷实幸福的生活，一下子变成了寄人篱下。

这种变化，在后来成年、求学、自立后想来，不亚于坠入深渊的绝望。所幸的是，我这个人天生外向，内心对生活的热情完全是继承了母亲的。

印象中，母亲总是在唱歌，烧饭的时候哼着歌，织毛衣的时候也是哼着歌，哪怕在山上干农活，也是时时能听到她欢快的歌声。有时候，干了一天的农活回来，还能把藏得完整无损的一串串的野草莓带回来，让你乖乖站着，说有好东西。然后，就飞快地把野草莓亮到你眼前，嘴里高声欢快地咋呼：

“哇！快吃快吃，好甜的！”

或许，也是对母亲的这些美好印象，我在后面的日子里，无论遭遇了什么，都总是能快速自愈，内心总是坚信明天会变好，也坚信自己一定能变成那个勇敢、聪明、快乐的人。

人生匆匆几十年，为什么总是看不明，参不透？

我总觉得，尝过悲欢、见过生死的人，大概能明白一二。

我与姐姐的童年，母亲在的时候，也是很欢乐的

03

母亲，多年不见，你可好？

无论沧海桑田，我依然想你念你，一切就如昨天，我与姐姐在抢你刚新织的凤凰尾巴的毛衣，你却照旧做着早饭，不理我们。直到我们俩打起来了，你终于过来，说：

“今天再织一件更漂亮的，现在你们自己选，要这件，还是后面更漂亮的那件。”

最后，姐姐穿走了凤凰尾巴的这件。

而说要再织的那一件，我一直没有等到。

直到现在，有了女儿了，我依然改不了要经常买衣服的习惯，这个习惯基本维持在不超过一周必须买，要不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只有买了，才觉得心安。然后就是不断买不断扔。

到很后面，我才明白，或者内心里一直在等那件更漂亮的毛衣吧。

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人，很多事。

而很多人很多事，终究都要成为过客，慢慢地就失去了原本的样子。

而唯有那些深爱过的人，你愿意一直耿耿于怀，滴酒便醉。

04

我的母亲，昨天，你的父亲不在了。

我想，你一定也很悲伤。

知，或不知，已经不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我们曾经都深爱过彼此，现在依然深爱彼此。

这，就够了。

你说呢？

这世间，也惟有爱，才能永恒，才能自然地传承。

在写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5岁的女儿走进来，担忧地问我：

“妈妈，你怎么哭了？是肚子疼吗？”

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一直在流泪，只是没有感觉。原来，无声的哭泣，真的是这样的了无痕迹。爱，就像经年的午夜梦回里，那一片青葱的春田，那一树一树洁白的梨花，让你的内心瞬间就明媚了，没有防备，没有恐惧。

2019年，有一部非常感人的纪录片，《四个春天》，导演+剪辑+摄影+编剧的陆庆屹，把父母的生活、家人的生活，点滴记录下来。

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剪辑，最后，感动了那么多人。

很多人说，《四个春天》里父亲母亲的日常，让我们看到了什么是岁月静好，什么是红尘知己，什么是彼此照拂，彼此疼惜。他们教会了我们如何温柔地过完这一生。

爱，就是这样的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是。

有时候，可以充盈到膨胀，有时候又会让你隐隐生疼。

05

他们说，童年幸福的孩子，长大后更愿意经常回老家，而童年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长大后一般鲜少回去。

有一种心理大概是叫场景复现，当你回到一个熟悉的环境，你会不能控制地想起很多与那个环境相关的事情。因此，很多人也会有选择性记忆。

就我而言，是非常怀念童年时候的，想念那漫山遍野奔跑的自由自在，想念晚上睡着，听春雨打在瓦楞上淅淅沥沥的声音，那种声音真的会有一种幸福感。

就像寒冬腊月里，与父亲母亲姐姐在家里围着火炉吃饭的感觉是一样的，外面是冷的，家里却是热热的，你觉得无比的安全，而且温馨。

然后，父亲说，外面的雪真大啊，这个时候，我就想雪下得再大点吧，我们火炉里的火还能明一晚上呢。

这个场景，曾经也在外公外婆家有过。

外公说，今天住在外公家，不许回去了。我当下答应得好好的，到了临睡时候，又反悔。没法，外公顶着寒冷，背着我，送我回到了自己家里。

曾经也是在长辈的宠溺里，活得嚣张跋扈的。

你看，爱就是这样的，让你变得胆大妄为，任性傲娇。而这些，正是滋养你成长的营养，无论何时何地何境，你都能拥有勇气。

只有那些被狠狠爱过的孩子，才能一生内心安然。

只是，昨天开始，那个帅气、本分、忠厚的男人，离开了。

突然感觉像被某种终结一样的东西击中了，闷闷的，却无能为力。

06

与外公，多年寡淡，面见甚少。

一直认为，其中有着隔膜。

直到今天，才发现，从未有距离。

只是，我们总是输于表达，困于世情。多少人，在这里，困顿疲乏，伤痕累累。

若活着，一定要把爱说到肉麻，一定要把情给到鸡飞狗跳。

要不然，那些你在乎的人不知道，不能生龙活虎地感受，最后，黯然神伤的一定是你自己。

余生，请大声说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