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餐桌上的交流

妻子已把晚饭做好，就等小女回家。

门铃响起，我迫不及待地去开门。小女放下书包，洗了手，坐在餐桌上。在小女动筷之前，我打开手机，把今天上午收藏的一篇文章给她看。

这是澎湃新闻“马上评”的时评文章——《“未成年人充值可退”第一案怎么判？》，讲的是一个14岁少女利用妈妈的微信账户在一个月内，游戏消费108笔，高达61678元，妈妈发现后还没来得及问责，她就跳楼自杀了，酿成了人间悲剧。我让小女只看事实描述，然后谈谈自己的感想。

“我不玩游戏，更不会在游戏上充值。”小女说，“再说，我没有那么多钱，爸妈微信账户上也不可能有那么钱。”

“你现在不玩游戏，那是因为你还没入门、入迷。痴迷于游戏跟钱没有多大关系，有的孩子为了玩游戏会铤而走险，坑蒙拐骗，甚至偷盗抢劫。”我说，“一个十四岁的花季少女就这样陨落了，留下悲痛欲绝的父母，值吗？”

小女默不作声，她明白我暗指什么，只见她眼睛里噙着泪水。

我告诉小女先别想这些了，安心吃晚饭，吃完后我俩再交流十分钟。

02 我对小女的看法原来是错的

在爸妈心里，小女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老师和父母要求不能做的，她一定不会去做。老师发现个别学生做作业时，用手机找答案，老师就强调不要给孩子手机。小女很少用手机搜题，做不来的，她会及时让我讲解，我做不来的，有时也用手机搜一搜。为了不让小女成天玩手机，我给她手机进行了屏幕使用限制，屏蔽了许多软件，只方便她接打电话。

开学时，班主任要求家长必须把孩子的手机收了，马上要小升初了，学习任务重。于是，我与女儿商量，把手机暂时收起来，等毕业考试完了再还给她，她默许了。但是，这两周来，我与小女进行了三回合“藏手机”与“找手机”之战。

一回合：我认为小女乖巧听话，随便把手机放在哪里，告诉她不要动，她就不会去动。于是，我把手机放在保险柜里。没过几天，我保险柜里的手机不翼而飞，问妻子，妻子说不知道。

中午，等小女回来，你问她，她也说没拿，还装模作样地在保险柜里帮我找。我们把保险柜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手机的踪迹。但我心里明白，可能是小女拿了，想在学习之余玩玩手机。没有证据，我也不能横加指责，这事暂告一段落。

第二天，我再次打开保险柜时，却意外地发现手机躺在保险柜里。问过妻子，妻子没有拿过手机，看来百分百是小女拿的了。如何让小女承认错呢？我感到头疼。

中午，小女放学回到家，我告诉她手机失而复得，她感到很惊讶，没有半点认错的迹象。我不能像法官审判犯人那样，通过审判，给她定罪。我只能语重心长地说：“叶圣陶老爷爷曾经说过，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这里的‘真’是指要做一个真人，做真人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做一个诚实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撒谎。手机失而复得的原因，我不再追究，但是我相信你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二回合：第一次藏手机，被小女找到，我没有过多谴责她，只是告诉她，目前她真的不能再玩手机，手机必须藏起来。

妻子说：“你把手机让我藏起来，任何人都找不到。”

“好吧，你把手机藏起来吧。”我回答道。

没过几天，我正去学校的车上，妻子突然打电话告诉我手机不见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妻子又在小女卧室的包包里找到了。犹如晴天霹雳，妻子把手机藏得如此之深，还是被小女找到了，看来小女不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于是，我在电话里生气地说：“她这么不听话，我今天回来要打她。”

但是，放学回到家里，我的气消了，没有打小女，只是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老师叫你不玩手机，要把手机交给父母保管，你就要听话，不然毕业考试考不出好成绩。最近老师都告诉我多次了，说你最近努力不够。”

小女应声点了点头。

三回合：星期天上午，我问女儿作业完成没有，她说早已做完了。平时作业太多，经常睡眠不足，我建议她下午睡会儿午觉，然后去外面散散心，如果要零花钱，可以到茶馆来找我。

我还告诉小女，家里藏手机是藏不住的，我得把手机拿到学校去保管。于是，我让妻子先把手机藏起来。

星期一早上，我们全家吃过早饭，女儿要读半个小时的书才去学校，我要去搭早班车，于是，我叫妻子把手机拿出来给我。妻子从客厅飘窗上的微波炉里拿出手机。女儿见了，故作惊讶道：“也，妈妈把手机藏在微波炉里。”

我拿着手机走路去车站，家离车站较远，走路要半个小时。一路上，我边走边打开“学习强国”学习。等我快到车站时，我拿出小女的手机看看，开不了机以为是没电了，但仔细一看，发现屏幕上的按键陷下去了，再看旁边的按键都是空的。第一意识，手机被调包了。于是，我赶紧给妻子打电话告诉实情，问小女走了没有，如果没有走就阻止她出门，我马上乘出租车回来。

一路上，我怒火中烧，小女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们，不给点颜色看怎么行？

回到家里，我叫小女来客厅跪下，不分青红皂白，先打两拳再说。然后告诉妻子给她班主任打电话，请半天假，把事情弄清楚了，下午再去学校。

小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妻子别打电话，她说自己错了，以后不再这样做了。

小女告诉我们，她是昨天在手机维修店里花十元钱买的空手机，然后调包。我问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手机找到。她说只想周末看一会儿新版动画片，电视上没有播出。

我看小女是诚心认错，有悔改之诚意，于是，没让妻子给班主任打电话。此时，才早上七点，上学还来得及，我就让小女先去上学，晚上回来好好谈谈。

于是，晚餐桌上，我让小女先看了那篇时评文章。

03 饭后十分钟交流

晚饭过后，我和小女在客厅里简单交流了十分钟。

我说：“刚才，你看到了，沉迷于手机，玩游戏，会害人害己。”

“爸爸，我害怕死亡，绝不会像文章中的女孩那样去跳楼轻生。”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且短暂，谁都害怕死亡，所以我必须珍惜生命。”我说，“类似于时评中的悲剧时有发生，好多都是手机惹的祸。”

小女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手机的？”

小女告诉：“第一次，你说要把手机藏起来，我想到你会把它藏到保险柜里，所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第二次，妈妈藏手机时，我见妈妈进主卧室时就把门关上，出来手上没拿手机，我断定，手机一定藏在主卧室的衣柜里，所以我也找到了。第三次，妈妈藏手机时，没有离开客厅，我想手机一定藏在客厅里，而客厅里能藏东西的只有飘窗上的微波炉，结果一打开微波炉就找到了。”

“看来，你是福尔摩斯转世，可以去当侦探了。”我调侃道。

小女笑了笑。

“那么，你认为现在的手机在哪里呢？”

“在你学校寝室里。”

“你可以搭车去学校找呀。”

“老爸，你就别再取笑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从今以后，我一定发奋学习，争取考上重点中学，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好吧，爸爸相信你，你去做作业吧。”

小女起身回书房，还甩下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我摇摇头叹息道：“哎……”

04 事后思考

我与小女因手机进行了三回合战斗，谁是赢家，谁是输家，我们无法定论。小女会认为，爸妈每次藏手机，她都能顺顺当当地找到，会感到得意，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一旦被爸妈发现，轻则挨批评，重则挨打，甚至被告知班主任，让她在学校出丑。当父母的我们，精心藏起来的手机被小女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不会因为面子而痛心，只会因为小女不听话而疾首。小女一次次的小伎俩逐一被我们识破，我们不会因胜利而高兴，只会因小女一次次的欺骗而伤感。看来，在整个事件中，我们和小女既是赢家，又是输家，但给自己带来的却是诸多愁绪。

张文质曾经说过：“所有孩子身上也都有一些与生俱来、不可改变的缺点，父母要学会去接纳甚至保护。”难道小女这次表现出来的缺点就是与生俱来、不可改变的？我不敢苟同，但是，我们在保护她的自尊心的同时，一定要想方设法帮助她改正这个缺点，让她沿着正确的人生轨道发展。

在人生成长道路上，犯错在所难免，但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知耻而后勇才能成就卓越的人生。看来，教育孩子，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