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磨推碾的年代

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 张现水

儿时的老家尚未通电，自然也就没有现代化的磨面机械。家家户户生活所需的粗细面粉，都是通过传统的石碾、石磨加工成的，因此推碾、推磨就是那个年代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成了童年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一页。

那时的农村，不论村落大小，都有一定数量的石碾、石磨。有些安置在室内，有的干脆就露天放置。乡亲们都自觉地依照先来后到的习俗，和谐地共同使用着这些公用的工具。

石碾、石磨虽然都是将粮食弄碎的石制工具，都要绕着一个中心作圆周式的运动劳动，但是其原理和用途还是有区别的。

石碾是由一块厚约20来厘米、直径约2米多的碾盘和一块直径约50多厘米、长也约50多厘米的圆柱形碾滚组成。碾盘的中心立着一截木制的碾柱，联结着同样是木制的、控制住碾滚的木框，木框上留着一个孔，插上木棍就可以推着碾滚在碾盘上一周周的滚动。需要粉碎的粮食就摊倒在碾盘上，在重重的碾滚一周周的碾压下被粉碎。

石磨是由上下两块大小相同的圆柱形石块组成的，上下两块石块上都錾刻出一定形状和深度磨齿，石磨的功能（磨面、磨浆等）不同，石磨的大小及磨齿的形状也不同。两块圆柱形石块也都放在磨盘上，下面的一块固定不动，上面那块在推动下作旋转运动。所磨的粮食从上面石块上的圆孔洞中，流入两石块中间，在石块的重压下被搓碎。

在当年，牲口只有生产队饲养，各家都不喂养牲口，推碾推磨只能靠人力。记得放学后，经常被家人叫去推碾推磨。我和姐姐一前一后负责推，奶妈或奶奶一只手推，另一只手用小扫帚不停地扫着碾盘上的粮食，再将碾磨碎的粮食用罗子不停地筛，筛出来的粗的再倒在碾盘或石磨上，继续碾磨，直至完全碾磨成细细的面粉。

石碾推起来基本上是无声的，石磨则是不同。上下两块圆石总是发着隆隆的摩擦声，就像一支欢快的小曲。白白的面粉顺着磨齿从周边细细流出，就像一道道细小的瀑布，又在磨盘上堆成一座座尖尖的小山。“磐石圆圆而不颠，路途遥遥而不远，雷声隆隆而不雨，雪花飘飘而不寒”，这是推磨磨面谜语的谜面，把磨面描写的可谓是绘声绘色。

我们村是个大村，有多处石碾石磨供乡亲们共用，许多人家也都有自己家的石磨，因此平时石碾石磨是不怎么忙的，但是一到春节情况就不同了。春节前，家家户户都要比平时碾磨更多的东西，使用碾磨就需要排队。特别老家，过年要做一样特别的美食——蒸年糕。蒸年糕的黍米，平时是舍不得吃的，只有到了春节才拿出来，碾成面粉，掺上枣泥，蒸成又甜又香的年糕。那是童年难得的美味，现在成了生命中抹之不去的家乡味道。勤劳的乡亲，把这最美好的食物留在春节，大概是带着一种期盼，期盼着清贫的日子能越来越甜，生活也能一年更比一年高。

大约是七十年代初，村里通了电，大队陆续购置了各种磨面的设备，建起了磨坊，那些祖祖辈辈使用的石碾石磨，渐渐被冷落到了一旁。有心的父亲，把原本是我家的一盘石磨又抬回了家中，放在院子里，尽管无用，却天天都看着它。前几年，老家新农村改造，古老的村落拆迁，许多东西都被弃之，但是那盘石磨仍被家人们运到了新家。它静静地呆在一个角落里，就像一本合上的厚书，记录着祖辈几代曾经的生活。虽是古旧，但观之亲切，石不能言最可人啊!

推碾推磨的年代早已成为过去，那些石碾石磨也已多年不见 ，但是它在心中却留下了一个重重的烙印。我有时在想，什么是童年？什么是故乡？童年和故乡不就是梦里的那个村落、那条小河、那口老井、那片田野、那缕炊烟、那盘石磨、那首童谣、那支儿歌吗!人可以走得很远，但是心却一直由它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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