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看电影

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 张现水

儿时的农村，既物质短缺，又文化匮乏。那时候农村几乎见不到收音机，电视机更是闻所未闻。高音喇叭倒是各村都有，但是广播的内容多是天气、新闻和会议活动中的一大串人名等，小孩子们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邻村的高音喇叭广播很接地气，经常是村干部滔滔不绝、指名道姓地训斥吆喝，但事不关己，我们自然是充耳不闻。广播电视没有，说唱曲艺不见，报纸图书难找，于是看电影就几乎成了唯一且最受欢迎的文化活动。

那时的放映活动，由公社统一安排。公社放映队有一辆马车，拉着放映器材到各村巡回放映，一般来说一个多月才能巡回一遍。放映当然都是露天，时间自然只在晚上。放映的消息一传出，全村仿佛都沉浸在幸福的喜乐中，大家就像企盼年的到来一样企盼着夜幕的降临。小孩子们更是兴奋异常，银幕的杆子一开埋，大家都扛着自家的板凳、杌子，奔赴放映地去抢占有利位置。实在没有板凳、杌子的，也要找几块砖头摆在那里，表示此位置已有人占，后来者必须自觉地避让。我们村是一个两千来人大村，每次放映，银幕的正面、背面都是人山人海。为了看得清楚，许多小孩子都骑上了大人的脖子，大人们也个个无怨无悔，与孩子一样看得兴高采烈。

初时村里尚未通电，放映队的马车上拉着汽油发电机。发电机一响，就像响起了大戏的开场锣鼓，心急的孩子们都“嗷”的一声兴奋得欢呼雀跃起来。影片一放，又瞬间安静下来，偌大的场面没有人维护秩序，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场场电影也都放得顺顺当当，那么多年你争我吵的情况从未出现。

既然是巡回露天放映，文化饥渴也生活无聊的人们当然不止于本村的观看，周边村庄的放映是不落一个的。每当邻村放映时，夜晚的乡路上都浩浩荡荡，真可谓“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影’回”。由于每部电影都观看多遍，再加上那时的影片少，不外乎《铁道卫士》《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渡江侦察记》《打击侵略者》《奇袭》等，且这些影片又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战斗片，因此影片的情节记得清清楚楚，几十年之后台词还基本上能背下来。记得儿子小时候，电视里播放《奇袭》，我连说台词加比划动作，几乎与播放的没有二致，儿子见之很是惊讶。当然在当年，一部新影片放后，小伙伴们都会掀起一阵子模仿片中英雄人物口气、动作的热潮。模仿着那些英雄人物，感觉自己也成了英雄。

去别的村看电影也会遇到一些事。走在黑灯瞎火、坑坑洼洼的乡路上，尽管有“明水暗道黑泥巴”的祖训，踩一两脚泥水是免不了的。对于我来说，印象最深的是另一件事。有一次是公社驻地放电影，还是一个外国片《宁死不屈》，由于距离远，尚未吃晚饭就被小伙伴催着走，于是拿上一个窝头，夹上一窝咸菜，就出发了。由于吃了太多的咸菜，又没喝一口水，就犯起渴来，渴到了有鸩也想喝的程度，个中滋味无法形容。正巧影片中还有一个敌人给渴得嘴唇冒泡的女英雄，向玻璃杯里倒水的镜头，那简直是要了命。此事让我长了记性，一辈子的记性——宁肯饿着也绝不渴着。

当年放映时，一般都先放一个“假片子”（应该是“加片子”吧）。记得很多是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出的，内容除了新闻还有很多科普知识，比如有眼睛保健操、节柴灶的盘制、绿肥的好处及沤制、发酵饲料的制作等等。看过之后也少不了照葫芦画瓢模仿一番，只是我如法炮制的发酵饲料，猪闻都不闻，不知道症结出在了什么地方。

现在，影片多了，影片的质量、观看的环境变了，可以说到了随心所欲观看的程度，但是当年的激情没了，很少想起来去看一场电影。一件事物，或一种生活，当你没有拥有或企盼着拥有的时候很是幸福，当你随意拥有的时候反而没了感觉，人啊，你说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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