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燕子

文/现水

时至谷雨，方见到今年南来的新燕。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燕子来得迟了，比往年恐怕要迟来一两个节气。

郑州的燕子一般是春分前后到来的，当年大宋汴梁京城里的官员在诗词里曾说:“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新社即春社，是祭祀土地神的日子，在春分前后的戊日，即开封郑州一带的燕子是在春分前后来到的。老家的燕子来得要比郑州晚，老家人常说:“冬至过后百单五，燕子来到济南府。”或者说:“一百五，燕子来到济南府。”说的都是一个意思，都是说冬至后一百零五天，即重要的传统节日寒食节时，燕子就从南方飞到了济南。寒食节又在清明节的前一两天，因此也可以说燕子是清明前后来到老家的。

记忆中的老家，鸟类不是很多，不过是麻雀、喜鹊、啄木鸟等十来种，不论是品种还是数量，都远不及今天的枝头林间。在这十几种常见的鸟儿中，若问谁最受人们青睐，老家人肯定不假思索告诉你——燕子。

燕子确实是老家人情有独钟的鸟儿。老家人从来不伤害燕子，即便燕子弄脏了衣物和室内，也无任何的怨言。为了不让我们这些顽皮的孩子伤害燕子，总是说谁打燕子谁就会瞎眼。看到大人们说这话时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不由得我们不信以为真。

老家人喜欢燕子，其实是有一定原因的。

首先，燕子是百分之百的益鸟。老家人总是说燕子不吃落地食，即燕子不吃粮食，只吃在空中飞动的虫子。人家燕子从遥远的南方飞来，专为你来消灭害虫，你当然要尊重人家，这一点其它的鸟儿是比不了的。其它鸟儿尽管也吃虫子，但是它们也吃粮食，属于一帮亦敌亦友、亦爱亦恨的家伙。每年庄稼快熟的时候，庄稼地里常扎上穿衣戴帽的草人，就是想吓唬它们，让它们躲远一点。但是聪明的鸟儿很会识破人们的诡计，根本就不为那个“哨兵”所动，总是飞到田里理直气壮地照吃不误。

其次，燕子是最敢亲近人们的一种鸟儿，经常在人们的身旁飞来飞去，也常常在院子里的晒衣绳上落成一排，对着人们燕语呢喃，仿佛是在向人们诉说什么，把人们当成了朋友。老家人也常夸燕子比麻雀聪明，说麻雀数数只会一个一个的数，所以才叽叽喳喳地叫唤半天，燕子一句二五一十就数完了。与燕子相比，其它鸟儿在与人们的感情上总像是隔着一层，对人们总是敬而远之甚至避之不及。比如像麻雀，不等你靠近就逃之夭夭了。比如布谷，你年年都听它“光棍夺锄，光棍夺锄”地叫个不停，但是人家总是躲在树冠深处，根本不让你睹其尊容。再比如大雁，虽说也有鸿雁传书的动人故事，虽说那行行雁阵、声声雁鸣留给人们的印象是那么美好，但是那只是高空中的匆匆过客，不是你生活中的朋友。

再次，燕子念旧重情。每年秋天别你而去之后，来年的春天还会回来的，还会回到家中，住在旧巢。这不只是让人们惊叹，惊叹这小小的精灵飞越万里也不迷途，更让人们把它当作了离家远去的孩子。春回大地的时候，就期盼着“游子”归来。也只有“孩子”再回到梁间檐下的旧巢时，才放下心来，并且开门挑帘，为归来的“游子”提供方便。因此企盼燕归，成了老家人的一种心理寄托。

记忆中的故乡燕子，永远是那么的可爱。它给老家带来了春天，带来了祥和，带来了农家丰收的光景，是老家人心目中的圣灵。它欢快地穿行于故乡的田野上，自由地进出于农家的庭院中，也俨然把这片热土当作了自己安适的家乡。与燕子相比，我反倒成了飞不回去的游子，只能期盼只只春燕把无限的美好带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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