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坚武传略（23）

（23）　　

白坚武下野后，定居天津初期，他所参与的另一件大事，便是力促孙传芳与阎锡山的联合。

1926年，当吴佩孚连遭惨败，退师死守武昌急盼援兵的时候，曾连电孙传芳救援；但是孙传芳却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希望北伐军与吴佩孚两败俱伤之后，自己来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吴佩孚那里嗷嗷待援，孙传芳这里却按兵不动。直到吴佩孚退至河南，北伐军挺进江西，他这才出兵。可是，一路下来，结果却是大败。直到11月份退回南京，他的势力范围由五省联防变成了只可暂时控制江苏一省，才意识到只有组成新的联盟，才能共同对付气势凶猛的北伐军，于是才有了段、吴、孙的三角联合。但此联合的各方，各怀鬼胎，吵得不欢而散；不得已，孙传芳只得掉转头乞怜于奉系。经商议，双方决定成立安国军，由张作霖任总司令，孙传芳、张宗昌任副司令。因为北伐军攻势凌厉，1927年3月，张宗昌率直鲁联军开到南京，孙传芳则率部退守扬州。立足未稳，北伐军便力克数城，孙传芳慌忙渡江北撤，北伐军占领了南京。1927年6月，张作霖在北京组织安国军政府。其后，孙传芳奉张作霖之命进行反攻。而此时国民党内部矛盾重重，军心涣散，士无斗志，连战连败。孙传芳旗开得胜，乘蒋、桂分裂之际渡江。关于他的渡江计划，远在天津的白坚武看出了不妥：“接张则民复函，言孙军此次过江之不当，意与余同。”过江之后，孙部遭到北伐军的猛烈攻击，被打得溃不成军，损失4万余人。

孙传芳惨败后，并不甘心，力图恢复。1928年春，他被张作霖任命为鲁西前线总指挥，设总部于济宁。1928年初，因党争而宣布下野未及半年的蒋介石复出。复出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北伐，统一中国。为了对付奉直联军，蒋介石看中了具有举足轻重之势的阎锡山，就极力予以拉拢。2月28日，国民政府任命阎为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总司令；3月7日，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任命阎为太原政治分会主席；3月4日，国民政府又任命阎为山西省政府主席。

　　做为局外人，白坚武敏锐地意识到了阎锡山的重要性。一直计划留津“运用孙奉两方对冯”的白坚武，此刻觉得孙传芳做为直系硕果仅存的一点主力，加上早已元气大伤的奉军，根本就不是北伐军的对手。他认为孙传芳只有和阎锡山联合起来才有胜利的希望。所以，他就在天津与有关人员研讨此事：“晚曲荔斋来，谈及孙、阎之前途，甚以余言为然。余谓渠两人有联合之必要也”。他的建议立即引起了孙传芳的兴趣，就派人去请白坚武。2月26日，两人见了面：“晚8时，同芷塘往访孙。据言此次战事，破釜沉舟，具十分决心。”孙传芳任命白坚武为参赞，并送来了聘书。此时身在四川的吴佩孚也对此寄托了很大希望，就委托白坚武做为驻孙处的代表，“午后，傅钟英自川来津，携玉帅函，委托余为孙馨帅处代表。川与外方隔远，有所进行往往与实际不合，尚不如由外方随时相机运用之较为相宜耳。”所以说，白坚武帮助孙传芳，实际仍是为了自己的老上司吴佩孚。

　　就这样，由白坚武坐镇天津，苏陆明、王芷塘、万仞千等人展开了穿梭式的联络与游说，频繁地游走于鲁、晋和京津之间。白坚武几乎每天都要同这些人见面，听取情况汇报，研讨对策，部署下一步的任务。

　　此时深得蒋介石宠信的阎锡山，自然不会轻易答应联合已摇摇欲坠的直奉来对付北伐军；况且，他已欣然接受了国民政府的多项任命。所以，3月份蒋介石统率北伐军对奉直联军展开全面进攻，而阎锡山也率领第三集团军转守为攻，接连收复大兴，占领保定，并向京津进军。孙传芳所在的山东战况很不好，这对白坚武的撮合孙阎联合很不利，因此，白坚武十分焦急：“闻济南军事状况不佳，明水方面发现敌人。北方联合战线自始即未尝权衡轻重缓急，对于敌方之强弱亦未有注意配备，应缓者反急，宜重者反轻，本末倒置，故此次失败自在料理之中。现在转败为胜之方策，只有退守黄河北岸，一面出奇兵趋内黄取新乡，当可截豫北冯军之归路，挽津浦之败事；否则，专事防守，亦不过时间问题耳。”

　　关于打仗的事，孙传芳自然不会听白坚武的。他亲率联军连打了两仗：一次在金乡、鱼台北侧，与北伐军贺耀祖、夏斗寅、张克瑶等部遭遇，激战两天一夜，贺部溃退，孙传芳占领了金乡、鱼台、丰县等地；另一次在济宁附近，对手为冯玉祥之孙良诚、方振武、吉鸿昌、石友三等部，双方激战达七、八日之久，互有进退，呈胶着状态；而此时津浦路战线张宗昌部却大败，溃退济南。孙传芳后路空虚，不敢恋战，立即撤回济南。1928年4月，蒋介石联合阎锡山、冯玉祥共同举兵北进，发动总攻，孙传芳及张宗昌率残部渡过黄河北逃。1928年5月，日军出兵干涉，占领了山东全省；孙传芳部北撤，驻扎在大城、任丘、河间、宝坻一带，从此一蹶不振。5月10日，张作霖通电停战。白坚武对此颇不以为然，“张雨亭通电停战，凡对国家真负责任者，应彻底研究今日士夫浅薄心理，往往迫合社会以耳为目之弱点，而子陷于矛盾，即停战一端是也。试问，战何以开？停何以收？于此而无相当之筹策，但凭游士说客之运用，小之则自误，大之则自杀，本为当局，而任人摆布，哀哉。”三天后，他又见到了战败回津的孙传芳。此时的孙传芳，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英雄气概；张作霖的下场还不如孙传芳。他率部从关内撤回东北，在途中的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一代枭雄，从此永远退出历史舞台。

　　1928年6月4日，阎锡山被任命为京津卫戍总司令，并让第三军集团军先行入京，天津和平接收。至此，白坚武撮合孙、阎的努力也终于告一段落。白坚武在总结此次调解失败的原因时，将一股怒气都撒向了孙传芳一方：“今关于孙方人员之态度，既不知已又不知彼，乃识失败之结局有所以自取者矣。往者蓬莱之失败，标本并失，宵小当权，余忠告不见纳。今孙方又如此，或亦北人之气使然耶？”

　　更让白坚武郁闷的是，此次参与调解孙、阎活动，被人误解之处甚多，甚至连内部人员也认为他有自己的目的：“余此度受孙方之友之托与晋方接洽，完全为公，于孙阎两方无所厚薄。乃关系友人中如王芷塘等，反疑余有意籍此活动，是直以不肖之心度人。虽余待友向极笃厚，远友中尚能肝胆相照，近友中竟能以怨报德，人世间乃有如此怪事，殊不得其解。”他当然不愿吃这哑巴亏，干脆找到王芷塘公开挑明了：“晚，访王芷塘，示以大度，并略表示已悉彼之隐衷，而明我之夙志”。

　　通过北伐战争的胜利，国内暂时得到了平静。但是，白坚武对以后的局势并不乐观，他认为，“今日革命军，在形式上渐具统一之规模，而其内容则四大军阀分立，各不相下，中央有名无实。前途变化若何，尚在不可知之数，一般唱太平歌者为此时尚早也。”白坚武一语成谶，不到两年，便又爆发了惨烈的中原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