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培杰，陈创涛

引 子

蓝天，白云，小山村，以及常年流淌着的小溪水。

千百年来，不知换了多少主人。但这些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这些主人纷纷都成为天地间的过客。

我收拾好行囊，准备踏上大学之路时，对这片竹篱茅舍恋恋难舍。

爷爷笑笑说，指月啊，茅舍别墅，穷人富人，最后都是天地过客，没什么好眷恋的。人生百年，要珍惜当下！

竹篱茅舍外面，摩托车的喇叭响了好几下。原来摩托车司机老张早在外面等候多时。他怕耽误了赶火车的时间，所以催我抓紧收拾行李。

爷爷说，这大山里永远有你的温馨家园，但你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要走出去，看看世界。教育要面向世界，面向未来，面向四个现代化。

但我始终都认为传统中医的师承教育，最重要的是要面向古代的经典。

可是爷爷却一定要我去中医学院历练一番，并且说，小鱼要游到大海去，才能成大鱼，在山溪里永远是小鱼小虾……

1．老张的感冒

老张是竹篱茅舍的老病号，也是个铁杆中医迷。以前他一感冒、头痛，就吃消炎药、止痛片，后来越吃越没有效果，而且身体越来越差。

有一次，老张连夜开车，冒雨赶路，一下子病倒在床。整天头痛，身重，怕风。打吊瓶，吃西药，治了十多天也没治好。钱没赚着，反而损失了大量药钱。

这生病不但身体受苦，经济上也受苦啊！

当时正巧我经过他家，听到老张叹气，便问他为什么？才知道原来是小事一桩，就叫老张找点姜、枣，然后我在外面采了荆芥和薄荷。先煮姜、枣，荆芥、薄荷后下。

利用姜、枣调和营卫中焦，荆芥、薄荷开汗孔解表。姜、枣补其里气不足，荆芥、薄荷开其表气闭郁。

结果老张喝了一剂，汗出病轻，第二天再吃一剂，头痛、身重遂愈。

爷爷曾说过，若非表里相兼顾，体虚受风何能康？

从此老张铁了心信中医，身体稍有不舒适，要么自己看书调理，要么上竹篱茅舍来请教爷爷。爷爷并不喜欢有病就交给医生的人，他喜欢病人先自己琢磨怎么得的病，然后学点中医常识。所以当病人自动问起中医问题时，爷爷总是不厌其烦地帮他们答疑解惑。

这次老张听说我要去广州上大学了，便自告奋勇，一定要用三轮摩托车拉我去火车站。

2．路见病痛，拔针相助

老张边开摩托边问，指月老弟，想起你第一次抓把药就治好了我的重感冒，真是神奇啊！我笑笑说，没什么，爷爷也是这样做的。

老张问，为什么我吃了那么多消炎止痛片都没好，你就搞点热腾腾的药汤，喝了出出汗就舒服了。

我说，消炎药是往下打压，采点荆芥、薄荷是往外宣发。

老张说，为什么我刚开始吃感康，往外发汗也不管用？

我说，这就是放姜、枣的道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中焦脾胃气血不足，再用药往外宣发，就会伤到津液，这时用点调和中焦的药，再去解表，标本兼治，就容易治好。说着说着，到火车站了。我挥挥手，跟老张道别。

车厢里的人真多，非常拥挤。据说这车只要到广州火车站，就会有师兄、师姐在那里接站。

大家都在车厢里，吃泡面、嗑瓜子，而我却带着早上爷爷煮好的番薯和饭团。虽然不是那么香喷喷，但吃起来心里特别踏实。

一切都那么新奇，车厢里居然有一种叫冷气的东西，不仅能吹出风来，而且这风还带着丝丝凉意，这使得那些心烦气热的人暂时觉得快意舒服。而且火车里还卖冰冻饮料，手一碰就觉得如碰冰块一样。

我旁边的一位大叔，一上车就买了两瓶，仰头就喝，还说，真爽！

我从小都没有这样喝过，爷爷说，坐卧不当风，喝水莫低温。所以把头对着空调冷风吹，喝凉水，我都不会去做。但我发现火车里的许多人都喜欢这样做，于是很奇怪。爷爷说过，爽口之物多作疾，快心之事每为怏。而他们那么喜欢食冰爽、贪凉快，难道不怕出问题吗？

火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旁边的大叔突然表情痛苦，面目扭曲，皱着眉，用手捂着肚子，冷汗淋漓。我一看就知道这是腹中冷痛。

大叔说，乘务员，有没有医生？我肚子好痛啊！

乘务员过来后，赶紧用大喇叭对着车厢的人说，请问有没有医生啊？这里有病人，如果是医生的话，就来帮一下忙。武侠小说上常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只是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站出来。然后我说，大叔，让我帮你看看吧。

大家都投来异样的眼光，一个小伙子，会看病吗？

为了让他们解除疑惑，我就说，我是医学生，可以试试看。

我一切这大叔的脉，双关弦紧，明显中焦寒凝气滞。救急莫速于针。像这种急性腹痛，最快的是用针，所以路见病痛，爷爷经常拔针相助。

我随手从竹筒里拔出满天星斗针，这是爷爷在我学习针灸时，亲手给我配制的。

该扎哪个穴位呢？只要是初学针灸入门的人都知道，肚腹三里留。

于是我迅速从病人右腿足三里那里扎了一针。捻转提插，来回几下，针感马上有了，如鱼吞饵。我问，怎么样了，大叔？

大叔愣了，竟然不痛了，只有惊讶。整个车厢的人好像看变魔术一样。

这病痛急得像山崩海啸，怎么一下子就去得无影无踪？

大叔拍拍肚子，哈哈大笑说，我不痛了，我不痛了，小郎中，你真行，你把我的病变到哪里去了呢？整个车厢都传来鼓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