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莱芜后，蒋介石为何没有治罪于韩练成

蒋介石之所以没有治罪于韩练成，而且要继续用他，他在1947年4月15日出席军官训练团开学典礼时讲的一席话，就说明了他的心迹：

整编四十六师师长从莱芜带了一百余人，在敌人的后方横行五六百里，历时十余日，最后安抵青岛，并没有发现匪军组织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以韩师长此次行动为例，就可以证明，他们能够流窜，我们也可以横行，他们能够游击，我们当然也可以游击。如果共产党真的厉害，韩师长又何能以这样薄弱的兵力横行于这样广大的匪区？所以，我们要切实研究如何以敌人的方法来对付敌人……

莱芜和吐丝口一带作战的失败，匪军能集中兵力，攻击我们的弱点，消灭我们的大军，也许觉得寒心，但是我们对于这次战役如果细加研究，就可以知道绝不是匪军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而实在是由于我们指挥官违反“剿匪”战术的原则，不只是精神上受匪的挟制，而且技术上亦太拙劣，太无能的缘故。

这一次可以说最可耻的失败！但亦是我们将领最宝贵的一次教训！本来作战的失败是兵家之常，无足为意，如果我们依照战略战术的原则，尽到了我们的心力，因为兵力粮弹或其他条件欠缺而终不免于失败，那这样失败，并不耻辱。所以，正当的失败我对于负责将领不但不加处罚，而且有时加以嘉奖。

在蒋介石的眼里，莱芜战役是这样的，韩练成也是这样的。因此，韩练成暂时逃脱一劫，并且还进了参军处。

参军处又来了个败军之将，这是参军处军务局的人私下里议论的话题

韩练成进入参军处，还是引起了周围一些人的警觉和不解，一个败军之将怎么就进入了参军处？不仅国民党的人不理解，就连打入敌人内部的我党人士也无法理解。

夏继诚先生在他的《打入蒋介石侍从室》一书中，曾写到过韩练成进入参军处的一个侧面。其中就有一位当时进入国民政府参军处军务局的共产党员段伯宇。韩练成进入参军处后，段伯宇就特别留心。南京长江路国民政府大院西花园里的无限春色他都没有心思去理会，却在苦苦琢磨着参军处里新来的那位中将参军韩练成，进而还在思索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更使段伯宇感到不解的是，解放大军层层包围，解放区群众组织严密，国民党军基本上是全军覆灭，韩练成怎么能神话般地“脱险而归”？出于共产党员的警觉性，段伯宇对韩练成几乎有着特有的敌意和疑虑。每次见到韩练成，他都要借机审视一番。

在段伯宇的眼里，韩练成就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常常戴一副墨镜，态度肃然，不苟言笑。段伯宇的军衔与这位中将参军还差一大截，相遇时只能擦肩而过，但限于各种纪律，他们二人始终没有往来。

段伯宇的一番思索：实际上是当时参军处的人都在思考的问题。同时，也说明了韩练成当时的处境。

韩练成的公馆在南京傅厚岗，按规定配有两个副官、一个司机、一个管家兼采买、一个厨师、一个勤务兵、两个女佣。韩练成也知道自己公馆中的人当中，就有军统派来的人。

所以他一切都谨慎从事，但又不显露出丝毫的烦躁，表面上非常平静。他的活动安排大致是，没有外出任务或参与重要会议时，基本往来于长江路军务局办公室与傅厚岗官邸之间。每天到参军处“应卯”之后，就是写字练书法，显得很淡然。偶尔也到上海、杭州等地游逛，表面上不太多问政治，寄情于山水之间。

闲来无事，他也常到白崇禧那里饮酒。偶尔，也与李宗仁、程思远在一起闲聊，但只谈军事，不问政治。有时候，李宗仁问他的生活起居，韩练成总是十分感激地说：

“请德公放心，练成承蒙德公、健公知遇之恩和悉心关顾，方有今天，已经很感激了，敢有奢望！”

当着李宗仁的面，与程思远闲聊时，他也同样表现得恭敬谦虚：

“思远兄，练成本是一介武夫。但多年来，得到了德公、健公的多方关照。如今败军之将，能安然于委员长身边，皆二位老上司护佑之缘故，练成铭记于心。”

“老兄在桂系治军有方，声名远播，二公得以尽力关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程思远安慰道。

韩练成这样做，是想造成一种无心于政治的假象，以此来迷惑蒋介石和他周围的人。因为韩练成深知，军统特务和国民党上层军政大员随时都在秘密监视着他的行踪。

他还经常去看望白崇禧和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关麟征，有时候还与他们聊天打麻将，古今中外无所不谈。闲聊的过程中，韩练成还试探性地谈一些有关时局的话题，潜在的意思就是想能使他们有所清醒，以顺应时代大潮。

兵败莱芜战役，韩练成只身回到南京，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冒险的行动。随着他在南京周围情况的不断变化，特务的监视越来越严密。但韩练成在蒋介石面前，依旧是言辞不亢不卑，成竹在胸。只是由于时局的不断变化，韩练成要在参军处待下去还是有问题了。

10月初，蒋介石在北平召开军事会议，李宗仁、孙连仲等人参加，研究华北与东北的战局。作为总统府的参军韩练成、陆军司令部参谋长郭汝瑰，也随蒋介石参加会议。

在北平，韩练成、郭汝瑰还见到了北平行营参谋长吕文贞。这三位已晋升中将的好友相聚，情绪特别激动，敞开心扉说心窝子里的话，从抗战胜利谈到未来国家前途和命运，由抗战胜利后的受降到香港、东北地域上仍占据着的洋人，他们都有共同的感受：“弱国无外交。”谈得更要紧的一个话题，就是怎样能借蒋介石之手，左右特定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以顺应历史发展潮流，为国家和民族的富强做事。他们虽然都没有说透，但都在不同的位置上尽力做顺应历史潮流的大事，以尽军人之责。

在故都北平，这是他们三人在国民党军队阵营中最后的一次相聚和畅谈。

杜聿明向蒋介石告密，韩练成以攻为守化险为夷

无论在重庆，还是在南京，中共办事处周围都布满了伪装成各色人物的国民党特务。

1947年8月以后的南京，韩练成官邸周围，各种特务布满了周边。分别伪装成售货摊点主、补锅钉鞋匠，磨剪子磨刀，三教九流都有。

这年的秋天，发生了一件扑朔迷离的事：跟随韩练成多年的邢副官，在下关至浦口间的轮船上投江自杀了。

此前，韩练成早已悄悄告诉张保祥，住在家里的那个邢副官，别看他寡言少语，看上去属厚道人，还有司机谢淙淙，也是精明干练的人，平时对我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其实，这俩人都是军统派来的，对他们要格外小心，处处提防。同时，韩练成却对俩人表现得非常关心，经济上经常接济，生活方面体贴关照，关怀的目的是为了“争取”他们。

莱芜战役以后在南京，国民党上层的个别人和军统特务加紧了对韩练成的监视。韩练成身边的副官、司机都负有监视韩练成的任务。

可是时间长了，韩练成的为人在潜移默化地感染着他们。据王忠杰了解，邢副官曾说过：他是军统系统的人，按规定必须定期向特务机关汇报韩练成的情况。韩练成待他亲如兄弟，邢副官不忍心做那些有悖于良心的事，遂以死明志来保护韩练成。

邢副官的确是负有监视韩练成行踪的任务的。莱芜战役后，邢副官把一个纸包送到海竞强妻子的手里，说

“这是他收集的有关韩练成的情报资料，请您一定转交给国防部长白崇禧，还不可有外人在场”。

海竞强的妻子不敢提出单独见白崇禧。直到邢副官投江自尽，才找机会把纸包送给她的五舅。至于纸包里的内容是什么？白崇禧看后如何反应，都成谜团。这是后话。

韩练成觉得事情复杂了，与王忠杰私下琢磨这事：可能是军统交给他什么任务，而韩练成待他很好，良心驱使他不忍心对韩下手，故而一死了之。但无论怎样，韩练成知道军统的魔爪已向他伸过来了。

此后不久，中共和国民党交换莱芜战役的战俘，白崇禧提出要把他的外甥海竞强和四十六军军官放回来。在放人问题上，我军相关部门疏忽了韩练成与莱芜战役的经历。

人是放回去了，但对韩练成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海竞强就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他对白崇禧说：

“韩练成有问题，是他把我们送进共产党军队的伏击圈的。”

白崇禧相信外甥的话，但四十六军是桂系的主力，韩练成是他的爱将，他奈何不得，反而叮嘱海竞强不要在外面讲这些。

1948年2月，有一天晚上，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关麟征突然到韩练成家造访。他们二人私交甚笃，是多年的老朋友，国事家事无话不谈。关麟征入座后，没有来得及寒暄几句，就话入正题：

“练成兄，杜聿明部前几天抓到一个据说曾是你属下的团长，说莱芜战役中你和陈毅有密切联系。杜聿明如获至宝，已将你告到老头子那里去了。你若真是共产党，得赶紧脱身啊！”

关麟征说的这事如同晴天霹雳，闲听的人都会发怵，更何况是当事人呢！但对于韩练成来说，他毕竟是风里雨里走过来的人。

莱芜战役之后回到南京，韩练成是做好几手准备的。因此，当关麟征说到这事时，韩练成似乎很平静，没有异常的表情。他朝关麟征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神态自若地说：“雨东兄，你看我像共产党吗？”

关麟征看着韩练成摇摇头，笑着说：

“不像！蒋先生也不相信。他对杜聿明说，不要轻信传言，小心他人反间之计。”

韩练成的沉着与镇静，反使关麟征说出了蒋介石对他的看法。韩练成悬着心虽然平静了，但为长远计，他仍要有个证实，他想见蒋介石一试。

第二天早晨，韩练成照常来到参军处自己的办公室。蒋介石来了，他去见蒋介石。他带着怨气说：

“校长，莱芜战役，我有责任，但有人说我在莱芜战役中与陈毅有秘密联系，我不能背这个黑锅，希望弄个水落石出，给我一个清白。说话的人拿出证据来，我愿意接受军法制裁。”

韩练成劈头这么一说，蒋介石也蒙了。他没想到韩练成会自己找上门来说这件事。

“光亭有点疑神疑鬼，你不要往心里去。练成啊，你效忠党国的经历，谁还不清楚，怎么会与陈毅走在一起呢？我已经批评光亭，算了，和为贵嘛！不管谁说什么，我都是信任你的。”

“我明白了，感谢校长。”韩练成转身告退。

韩练成刚回到南京时，虽然蒋介石对他在莱芜战役后的“潜逃而回”安慰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蒋介石周围仍有人提及这件事时，韩练成心里还是没底。现在的以守为攻，果然探出了蒋介石暂且对他的态度和看法，目前仍在表面上深信不疑。

经历了这次生死攸关的考验，虽然暂且安全而没有大碍，但韩练成由此看到了莱芜战役后留下的潜在危机。

他明白如果继续留在南京，会凶多吉少，随时都会有灾难降临。尤其是他的部下——国民党第四十六军一位叫卢玉衡的团长逃回南京后报告了杜聿明，也报告了军统和中统，说了莱芜战役期间韩练成的异常表现。杜聿明把这些揣测的迹象向蒋介石作了密报：

“如果韩练成不是共产党，倒还罢了；如果是共产党就麻烦了，他每天在校长左右，所有的作战计划都在他手里，事情就不好办了。”

蒋介石知道杜聿明与韩练成不睦，一听了之，闭目未置可否。但国民党特务机关经过年余的审查，证实了韩练成与共产党的关系密切，确认已被赤化。

白崇禧知道此事后怕连累自己，极力推荐并将韩练成安排到兰州张治中处。白崇禧与张治中是保定军官学校的老同窗，他们虽然处世各有各的路径，但二人私交还是比较默契的。

还是离开南京这个危险之地

1948年新春之际，韩练成以探望故旧和游玩为名去了香港，秘密会见了时任中共中央社会部副部长兼中共香港分局委员的潘汉年，通报了南京的情况和自己的处境。潘汉年也告诉韩练成，周恩来、董必武、李克农都想念他，没想到在香港见面。

潘汉年十分感谢韩练成带来了新的情报，同时也通报了1947年12月中央工作会议上，毛主席所作的《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报告中的主要内容，提出了

“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的伟大号召，韩练成听了深受鼓舞。

韩练成说：“在参军处看到了情报部门送来的解放军的作战经验、十大军事原则等文字，很惊奇——公开自己的战略战术，在世界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

潘汉年笑道毛主席说的这些战略战术，应用于人民战争的基础之上，脱离了人民，或者是反人民的军队，也不能利用。

潘汉年的一席话，让韩练成更加感慨：

“毛主席和蒋委员长、李宗仁、白崇禧诸公在战争理念上的区别正在这里。”

韩练成来香港见我党人士，也想商量一下自己何去何从的问题。所以，二人商定了新的联系方式：如果遭遇危险如何国民党统治区经香港回到解放区。为了保险起见，还分别策划了几条不同线路，约定了双方联络方式和暗号。

韩练成完成了一次有重要意义的旅行后，再次回到南京

杜聿明在蒋介石面前告韩练成的御状，目的未能得逞。不久陈诚从东北回到南京，他不允许韩练成仍逍遥在蒋介石的身边。陈诚的调虎离山计，蒋介石还是同意了，任命韩练成为甘肃省保安司令。

韩练成离开南京，结束了莱芜战役之后年余不平静的日子。去兰州，往后的日子仍在危机与漩涡之中。韩练成独身到了兰州，家眷仍在南京。这时，他加强了与共产党的联系；同时，国民党特务也加紧了对韩练成的监视和调查。

1948年初夏的一天，蒋介石召见韩练成，派他去任甘肃省保安司令，要他到任后抓紧补编军队，打好基础。一是不能让共产党西窜，二是更不能让他们南下四川。韩练成自恃蒋介石对他的信任，还是到了兰州。

韩练成离开南京前，做了一些联络与准备工作，交代王忠杰在南京办几件事。一是要王忠杰想办法与在西北的彭德怀联系，二是要王忠杰将一封信发出，要求既不要在附近邮局发，也不要让司机谢淙淙知道。王忠杰骑上自行车，直转悠到下关才把信发出去。

韩练成离开南京的时间，当在1948年5月以前，他在离开南京前，通过共产党在南京的组织，转达了他决定去兰州主要是想利用过去的关系，为解放战争的胜利再做些工作。

到兰州后，西北军政长官张治中为韩练成设宴洗尘。同时，王忠杰也向中共送出了韩练成去兰州任职的情报。

1948年5月22日，韩练成在兰州接到新的任命，任甘肃省保安旅旅长，同时兰州保安司令。而不是蒋介石所说承诺的甘肃保安司令。

韩练成向张治中发起牢骚：“我现在是啥？司令不是司令，旅长不是旅长。”

张治中也觉得奇怪了，与委员长的任命确实不一样。韩练成心里其实像明镜一样，应该是何应钦在捣鬼。着张治中的面，韩练成诉说了他心里的不舒服。

不过，有张治中在兰州，对于韩练成来说，小环境还是过得去的。在兰州期间，他得到了时任西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张治中将军的特别关照。

时局的变化很快，而且对韩练成越来越不利。何应钦接替白崇禧出任国防部长后，杜聿明又向何应钦告状，说韩练成莱芜战役期间与陈毅有过密切来往。于是，何应钦背着蒋介石，指使保密局局长毛人凤派特务暗中监视和跟踪，不但监视远在兰州的韩练成，而且在韩练成南京住宅傅厚岗周围也安排了眼线——快报摊与修鞋摊，以监视出入于韩练成官邸的车辆与行人。

实际上，韩练成已处在十分危险的夹缝中，一方面是国民党特务的监视、国民党国防部一些人的妒忌，一方面又是蒋介石的倚重。8月的国防部军事会议，不但要通知韩练成出席，而且还是主讲人之一。

总统府军务局局长俞济时未见韩练成到会，查阅参会名单发现也没有他，便马上命令会务组通知韩练成参会，主讲“蒋总统关于独立作战地带的战略构想”。主讲的内容与本次会议确定的战略方针相一致。

即将作战重点置于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地带，在以兰州为中心的西北地区建立作战地带。从韩练成参加本次军事会议看，蒋介石并没有怀疑他。韩练成也想通过这个机会抓到军队，能在西北战场起到作用，但他的行踪还是受到多方面的跟踪和监视。

有一天，韩练成从兰州回南京探亲。晚上，特务头子叶秀峰突然开着防弹汽车到韩练成家里，随身还带着一名保镖。来造访的由头，就是恭喜“韩将军喜得贵子！”韩练成叫汪萍把儿子抱出来让客人看看，叶秀峰从锦盒里拿出一只翠绿玉锁，说是老太太特地让他送过来的。这些面子上的人情，韩练成也推辞不得，只有“感谢”二字了。

汪萍知道叶秀峰来肯定有事，招呼一声就抱着孩子去了另一个房间。客厅里只有韩练成与叶秀峰了。叶秀峰说：“老兄啊！我下面的人听到不少关于鲁南会战的风言风语，虽然都是查无实据的事，但总是有你的影子。”

韩练成笑道：“鲁南会战失利的事，我已在相关的会议上说过了，而且有《纵横匪区八百里》的文字陈述，谢谢老兄关照。”

叶秀峰说：“但愿你是清白的。如果有说不清的地方，老兄啊我也就无力帮你了，只好奉公行事。”

叶秀峰走后，韩练成对王忠杰说：“此人问的还是莱芜战役失败的事，看来他们在背后大做文章，要置我于死地。”

现在不光是叶秀峰到家里来，周围的情况也在变化。王忠杰是“老敌工”，这些细微的变化，已引起了他的格外注意。韩练成回南京探亲时，王忠杰把这些异常现象都报告给韩练成：

“最近特务在住宅及周围活动频繁，他们可能已经怀疑您了。陈毅司令员叮嘱要确保安全。”

韩练成也从不同渠道得知何应钦与毛人凤伺机对他下手。

回到解放区

韩练成返回兰州前，要王忠杰作好撤离的准备。

韩练成来兰州，原本是想再为民族解放事业作些贡献，实际在兰州也仅仅是数月时间。离开兰州，也是韩练成意料之中的事，但没想到如此之快。由于国民党军政上层及军统、中统特务的加紧监视和调查，情况渐趋复杂，韩练成深陷重重困难之中，包括对其深信无疑的蒋介石现在对他的信任程度也难逆料，尤其是莱芜战役露出破绽之后。

何应钦实际上已经掌握了韩练成“通共”的情报，只是因蒋介石太信息韩练成，所以也不敢公开抓捕韩练成。只是发一专卖店密电，要求张治中立即派人送韩练成回南京。张治中知道情况不好，也很犯难，他对韩练成说：

“国防部来电话说，何部长要你回南京。在兰州的安全不成问题，到了别处就不好说。”

他暗示韩练成情况已经很危险了，要他谨慎自保。有一天下午，张治中宴请公署的高级干部，韩练成参加了。宴会结束时，张治中当众宣布派韩练成回南京公干，并将一封信交于韩练成，并说“你回家准备一下就起程”。

韩练成心知肚明，这是张治中用计要他赶紧离开兰州。实际上，韩练成也感到情况复杂，正在琢磨如何应对。当打开张治中给他的所谓“信”时，看到的只是半张报纸，韩练成全明白了。

韩练成乘军用飞机飞往南京。在西安加油的时候，韩练成命令机场军方代表处接通南京俞济时电话，请他安排在南京机场接自己。因此在南京机场一下飞机，韩练成被总统府的专车接走，何应钦派来的人扑了一个空。

韩练成到南京后去见蒋介石，发现蒋并未怀疑他，反而对韩练成任旅长一事有点歉意，表示可以重新安排，可以去军校或其他地方。

韩练成说：“听从校长安排。”

随后，蒋介石还说：“让关麟征陪你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吧！你先不要回兰州去了。”

虽然是这样，但韩练成还是感觉情况很严重了，得马上离开南京。

在表面上，韩练成依然稳如泰山。他去国防部见过何应钦，他还与妻子汪萍带着孩子一起去叶秀峰家，看望了叶老太太。给人感觉，他完全没有表现出点滴的不安，反而游走做给他们看。国防部第三厅厅长郭汝瑰来探望韩练成，提醒他“走为上”。

韩练成回到家里。他非常惦记的是妻儿的安全，尤其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小韩兢。有一天晚上，他对王忠杰说：

“我和关麟征到外地走走，‘七婶’和孩子就拜托你了。”

陆军副总司令关麟征邀韩练成去苏州游览。

次日，两人轻车简从，由南京出发。到苏州后，两人有过畅饮相谈，谈话内容涉及陕西省政府人选、对内战的看法等。晚上对饮，次日早晨关麟征却突然患病。送当地陆军医院诊治，结果却是“一切正常”。同时，苏州警备司令部有人来护送关麟征副总司令，并对韩练成说：“我们的车停在外面，听从参军调用。”

韩练成明白了，知道这是老朋友留给自己的机会。韩练成紧握着老友关麟征的手说：

“雨东兄，多保重。”

韩练成由苏州到上海，见到了老朋友周士观。此后，韩练成身着风衣，手提牛皮旅行包，以香港昆仑电影公司摄影师许冰的身份，在中共地下党的安排下，离开上海，秘密前往香港。中共华南负责人潘汉年，已在香港候迎。

从此，韩练成毅然脱离了国民党军队，也离开了蒋介石。

前往香港的护照，是韩练成离开参军处时总统府管外事的中将参军唐君铂送给他作为纪念的。唐参军说：“护照是空白的，有需要的时候。”

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

韩练成走后，在王忠杰的周密安排与陪伴下，韩练成的妻子汪萍和孩子们都到了上海，住在周士观的女儿柏李家中。之后，周士观陪同汪萍和孩子也乘飞机到了香港，韩练成一家人得以团聚。

前往香港，这是当时的大势。因为当时各地著名爱国人士为避免国民党的迫害，都陆续前往香港。

韩练成走了，蒋介石一直没有发现他在身边的作为。

1950年1月，时任西北军政委员会委员的韩练成见到张治中时，仍以“张老师”相称。当着彭德怀的面，张治中说蒋介石骂何应钦的话还原出来

“都是你们逼的！如果不是你们贬他做一个中将旅长，他会走吗？”

此时的蒋介石，并不认为韩练成在做有悖于他的事。因为韩练成救过蒋委员长的命，因此委员长否定了一切对韩练成的意见。才使韩练成有了保护伞而屡屡脱险，加上他平时的为人处事极为周密，能全身而退就是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