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代——农村里的小人物，十二，牛B（二）

十二 牛B （二）

牛B讲野话果然名不虚传，也的确是讲野话的个中高手。他曾经讲过他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搞得听众哄堂大笑，眼泪直流。

那个时期，生活还是非常困难的年代。生产队死了一只当家牛，是头黑煞牯。把牛肉一剐［1］，执刀人揪住那小孩手臂粗的牛屌，割断后正要准备往旁边的小河里一丢，我急忙喊道：“莫把牛屌丢了，把它给我弄回去做药引子。”执刀人听我说要牛屌，望着我轻蔑地一笑，可还是伸手替给了我。

说实在话，那时人们生活苦是苦，可是对那些猪屌、牛屌，猪睪子，牛睪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排斥食用。大家虽然知道吃那补那，也知道吃这些器官都是壮阳之物，也许就是自尊心太重，怕人笑话而不敢食用。牛B说：“我倒冒怕丑，拿回去煮着，呷了以后，我的功夫还好的。”

他果然拿回家来，洗刷干净，就把一根三尺来长的牛屌，整根丟在锅子里盘起来。盖上锅盖，找来几片大柴点燃火，然后到菜园里去摘点葱姜来。等弄好这些菜蔬回来时，一看火炉上盖着锅子的锅盖掀翻在火炉里，再一看，锅子里盘着的牛屌也不见了。我就急了，真的是锅子里还丢了一条屌，一找，在不远处的水架凳［2］底下，它硬硬的、直挺挺躺在那里。他说：“当时我摸着脑壳一想，一定是那牛屌，经滚水一煮，煮硬了，就像弹簧一样，冲开锅盖，射出去了！”是不是有此事实，听着的人无从知道。但听到煮硬了，就像弹簧一样，冲开锅盖，射出去了时。大家被他那幽默的语言和表情，联想到牛屌冲开锅盖，射出来那一刹那的情景，不禁开怀大笑了。

在大庭广众之中，牛B也不顾场合，口无遮拦，就是有女孩子和小媳妇在一起，讲起野白话来，也津津乐道。他说：有个寒冬腊月的日子，河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有一个小媳妇有急事要回娘家，来到必须经过的小河边。一往是有小桥渡过，可小桥没了，她正望着没腰深，严寒的河水发愁，心想怎样才能渡过河去。

正好这时有一个后生仔也来到河边，也是准备过河。他看到那小媳妇嫩皮细肉的，还有几分姿色，却在看着河水发愁，后生仔见这荒野之间，四下无人，却对她打起了野主意来。他对小媳妇说：“看样子你是怕寒冷弄湿衣服难过河，我有一个办法能使你过河，只是你接受不接受。”小媳妇一听有办法叫她过河，立感兴趣，就让他说来听听。

后生仔说：“我可以背你过河，但是……”小媳妇见他好久都不说，觉得为难，就催着他说，“有么个不好说的，你说哩。”后生仔见她催着说，他也就鼓起勇气说道：“我背你过河后，要和你快活一回。”小媳妇听后羞红了脸，她四下一望，在这荒郊野外也无第三人，加上后生仔眉清目秀，也看得上眼。她只是假装为难了一阵，然后羞羞答答地说：“好，我答应你，但时间不能太久。”

后生仔脱掉长裤，穿一短裤，把肉乎乎的小媳妇往背上一背，因为水已及腰，加上天寒地冻，上岸后冻得直哆嗦，好久都返不过神来。小媳妇在一旁待着，垂垂而立，等待着完成她的许诺。谁知不管怎样，后生仔那东西就是硬不起来。一刻钟过后，后生仔那东西仍是垂头丧气，不见起色，小媳妇因赶急事，不能久等，温柔地说道：“看架势你一时半会还不能有起色，我因事急，不能久等了。”后生仔无言一对，只见小媳妇悻悻而去。

哪知当小媳妇离去半里之遥，不知什么原因，那东西又勃勃生机，顶天立地起来。觉得行了，他马上喊叫起来：“表嫂、表嫂，等一下！”小媳妇刚刚也是意犹未尽，悻悻而去，听他一叫，立马站住。哪知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前，经过了一阵剧烈运动，那家伙又软绵绵地缩进肚子里去了。小媳妇也正因为余兴未尽，有心等待，谁知又是等来空欢喜一场，只见她愤然道，“你这个无用的家伙，还跑来干什么，不怕丢人现眼。”说完满脸不屑而去。

后生仔不只被小媳妇骂得丢人现眼，自己也觉得丢大发了。恨恨地说：“回到家后，我要把你这无用的东西剁去。”

他急忙走回家，拿来菜刀，把那家伙从裤裆里揪出来，摆在大门槛上，肚子一凸，扬刀劈下，哪知那家伙随着屁股一翘，又从大门槛上退下去了。一刀劈了个空，只听他说：“刚才你丑倒不怕，怎么死又怕了呢？”

进入二十一世纪，牛B已经七十来岁了，农村实行了承包责任制。女儿都已成家立业，儿子也在沿海地区打工，日子也还过得比较舒心了。有一段时间，儿子可能在外面还真混得不错。有一天，几十个人在门楼上闲坐聊天，他无意间竟然说道：“现在就我院子里来讲，我想来想去，怕只我屋里咯钱多的哩。”有好事者就问：“牛B，你屋里有好多钱？”只见他回答道：“拾把万吱。”老婆听到了，“死佬佬，你有拾把万。”他又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冒有拾万捌万倒有。”他说后，大家既不惊讶，也不感到奇怪，也不相信他的话是真，还是有意要去辨他的话是假。因为他说话常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说，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牛B为人很随和，到二十一世纪，他的辈份在院子里还算比较高的了。有些晚辈应该称他为嗲嗲，有很多应该喊他为晚爷或阿叔了，但有很大一部分人，而不是按辈份称呼他，更喜欢喊他为“牛B”。当有人问他时，“他应喊你为嗲嗲，怎么喊你牛B，你也应？”他会淡淡地说：“莫要紧咯，少年叔侄为弟兄。”他也的确是一个这样随和、幽默，诙谐不拘小节的人！

2021.3.10.于家乡

注释

［1］剐：方言。剥皮处理牛内脏喊剐。

［2］水架凳：方言。一种放脸盘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