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___聊挂清

清明时节一一聊挂清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小时候，从杜牧的这首诗歌里，就知道了我国每到清明时节，都要举行每年一次的扫坟祭祖的祭祀，来纪念死去先祖的亡灵。

我的家乡地处于南方，似乎属夜郎古国，又把这种祭祀，叫作“挂清”。而且在过去，还有一条不成文的习惯，如“二月清明挂后，三月清明挂前。”就是说：如果清明节在二月里，就要过了清明节才挂清。如果清明节在三月里，就要在清明节前挂清了。说什么先祖的亡灵要去天庭赴寒食节，又是帝王之命，不可违抗。所以，只有在这个时间段祭祀，先祖才能享受到晚辈们祭祀的礼物。否则，就不在家了，这可能也算是与先祖们的一个约定吧。每到临近这几日，不管你是在外的大官大富，还是在那相隔万里的海外游子，都会不辞车船之苦，齐聚家园，参加这隆重的祭祀，纪念对先祖的哀思，用这一祭祀程序，也延续先祖和家庭的凝聚力。

过去人们对挂众清是蛮讲究的，据老人们说：在旧社会，家族势利非常严重，有些家族就置有“挂清田”。利用这些田地里获得的收入，来做一年一次祭祀活动的开销。还有一些豪门望族，每到清明节这一天，去给X太公或X太婆挂众清时，就要强行要求整族全体男丁上路了，骑马的，坐轿的比比皆是，极尽奢华。敲锣打鼓放鞭炮，举着旗号凉伞，真的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浩浩荡荡的队伍，甚是壮观。据说，还用发“飞子钱”［1］的方法，来引诱本族小孩子来参加这个浩大的祭祀活动。

在挂众清的整个祭祀活动中，都是以男人为中心，女人是不能参加该祭祀活动的，主要是炫耀本族男丁的多寡，人强马壮的家族势力。无意中也就是表现，有人就有世界。更有意思的是，大家对“挂清肉”情有独钟，每每谈及，都对它的味道赞不绝口。可不管那挂众清的酒席上，“挂清肉”的多与少，那些参与呷酒的男丁们，都舍不得独享。等先把挂清肉一人一块地挟完后，男丁们总是就着些残汤小菜喝着酒。

当大家醉眼曚昽，酒醉饭饱之时，这些打着饱嗝，喷着酒气的男人们，就会去找一块小蔑片，或到路边摘一根眼针眼，把刚才挟好的“挂清肉”串起来。手提着那一两多一块重，炖过了火的肥肉或精肉，使人见后唾液欲滴。无形中也是告诉碰见的路人，你看，我挂清的台子好闹热［2］。这种只要男丁参加挂众清呷挂清酒的习惯，一直坚持到上世纪的九十年代。

九十年代以后，农村人口非常严重地外流，有些是一家一户都出外打工了。仅仅只靠男丁挂清，已经撑不起台面了，有些开化的家族就开始接纳，没有男人在家，女人也同样可以凑份子钱，参加挂众清了。这不仅是接纳了女性来参加这隆重的祭祀活动，而是一个坚持了几千年的封建礼教走下了神坛。也是妇女解放以来的再一次获得精神解放。

挂众清有时很有意思，因为是现代社会了，大家都是斗钱打皮伙［3］，已经失去了家庭的制约。当还冒呷酒时，大家还基本上识得谁是牙牙［4］阿叔。当酒呷到七八分，有点醉眼朦胧的时候，只要那个人讲话不合意，就牙牙阿叔，甚至嗲嗲公公都不认得了。某些人就会大打出手，轻则是骂，重则是打，更严重的就是口里叫嚷着“这个清有么咯挂的，把桌子翻得你妈个鸡。”边说边翻桌子，只见钵盘碗筷，汤汤水水撒落一地。烂的烂了，碎得碎了，滚的还在地上滚。过后又有人来做和事佬，收拾残局，又言归于好。又约好，明年又再来。

特别是近十多年来，每到挂清时节，农村里的人口更少了，因为年龄的老龄化，剩下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中坚力量就是一些在家带孩子的三八了，或极少数不愿出去打工的半百花甲男子。就是举几幅旗，打套锣鼓都难凑齐人了。有些族人又进了革新，凡是在家里的所有男女老少，只要你想来参加挂清，就采取来者不拒的方法，都接纳了。过去那些陈腐旧习，也都被革除掉了。

还有就是近十多年来，大家的袋子也比过去都鼓了，有时凭兴趣，你拿几百，我拿一千，随手拿去挂清打皮伙，有时那个碰到好事，生了个儿子，或者生了个孙子，有的甚至生了个女孩或孙女，他也许就会说：“明年挂众清，算我包了。”到时拿个几千块钱出来，由你们去操办。总之，富裕了，有钱了，也就和气了，很少发生过去那种穷相打，饿相骂的现象了。

闲时仔细想来，中华民族与欧美那种无根文化有很大的区别。他们所信仰的是上帝耶和华创造了人，亚当是他用尘土吹出来的，又从他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制成了夏娃。所以，上帝就送给了欧美人一个虚无飘渺的《创世纪》说。而他们也乐于接受，还有点沾沾自喜。如此，他们就没有尊老，也就没有赡养义务。甚至爱幼都是有条件的，抚养你到十八岁成年，我就再没义务抚养你了，就可以把你逐出家门，只有天随人愿，让你自生自灭了。至使，他们的社会是一个冷漠的，没有人情味的社会，也就没有祖先可以祭祀。

可中华民族就不同，中华民族自古五千多年以来，不管是盘古兄妹生产了人，还是女娲制造了人，就传承了人生产人的思想，我们就有了一个需要继承的根。所以，在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中，每每通过清明扫墓祭祖，对小到一个家庭，大至一个民族的凝聚力，起到了决定性的连惯作用。在这个活动中，再次重现了我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的落叶归根思想。从而又加深了尊老爱幼的道德人伦观念。这是千多年的欧洲文化和那二百多年的美国文化，根本无法比拟的。所以，我们胸襟宽广，上可以孝敬父母，下可以扶持儿孙。而他们却是小肚鸡肠，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可能也许就是挂清和不挂清所产生的不同文化影响了！

2021.4.4.于家乡清明节

注释

［1］飞子钱：方言。指过去挂族上众清时，只要是本族上的小孩参加挂清，就能领到一至二个铜板，作为的奖赏。

［2］台子好闹热：方言。这里指桌子上的菜蔬丰富。

［3］斗钱打平伙：方言。指农村里最早的AA制。

［4］牙牙：方言。指伯伯年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