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新坟

起风了。

现在已是深冬,大地卸去了往日的活力,平日平整的地面这个时候也皴裂成一道道的沟壑,就像已经老了快要死去的人脸上的皱纹一样,让人心疼又绝望。

在皴裂的如皱纹一样的沟壑间新起了一座坟,坟头是尖尖的,坟头上盖着一些碎了的瓦片和瓷碗。早先的绿草现在也只剩下枯了的草根和茎,脆得像薄冰一样,禁不住一阵风吹就碎了,像往事一样散落在天地间。

当我再次回到这里,已经是十多年后了。这里的一切似乎没发生太多变化:老人牵着牛在耕地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时不时地用鞭子抽打着牛,嘴上冒出一些像是只有父亲对儿子才说的话;夕阳里的霞光四射,由金黄变成橘色,远处炊烟在农舍的屋顶上徐徐升起,这里虽然广袤开阔却几乎没有风,升起的过程中慢慢消散尽了。因着这一切变化不大,所以我总有一种恍惚之感,觉得这还是几年前:友庆还活着,家珍还活着,凤霞还活着,春生、二喜、苦根他们也都还活着,福贵也还在为生活操劳着。女人吆喝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男人挑着粪桶从我跟前走过,扁担吱呀吱呀一路响了过去,田野变得宁静,霞光变得暗淡。

说这里变化不大,是因为我这次走过的地方还是太少。对于久居这里的人们来说,他们经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那条常年积水的羊肠小道如今铺上了柏油,顺着这条路往尽头的方向望去路面上亮亮的,总让人觉得是铺了一面镜子。路两旁歪歪斜斜的不知名的树被直挺挺的电线杆子代替了,一到晚上路两旁灯火通明,老远望去就像条银河。曾经淹死大大小小家禽、老人小孩儿的水坑如今变成了一个公共游泳池,夏天人们总爱在里面嬉闹玩耍。总之,这里已不是十多年前我来到的那个样子了,多了许多高楼,多了许多文明的气息。

而恰好,在这经过翻天覆地变化的土地上,还有那么一个小村庄依然是我十多年前见到的样子,没有改变。那里就是我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的那方天地。

我不知道自我上次离开后,福贵后来怎么样了,那头老牛还是不是陪着福贵每天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福贵后来有没有再娶妻,田里收的粮食能不能填饱一年的肚子。似乎我这次回来就是来寻迹的,寻一下福贵后来的踪迹,寻一下福贵这一生的踪迹:所有亲人都死了以后福贵接下来的生活。

深冬天气干冷,偶尔吹来一阵风会让人有刀割之感,对于我来说是很痛苦的,不知道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是什么样的感受。我离开了林立高楼的镇上,来到了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之外的这片土地上,也就是我发现那一座坟的地方。田里还有将倒未倒高粱杆、玉米杆,其实这里已经称不上是田了,田里的土地早已失去了种植庄稼,养育人民的能力了。皴裂的大地上的一道道沟壑把现代与过去,城市与农村,文明与落后重重地隔开了,任何人无法逾越。我目光锁定那升起缕缕炊烟的农舍,艰难地朝它走去。好几座农舍,只有这一座冒着烟,我猜大多数村里的人们都离开了这个几乎没有生机的地方,或去镇上,或是死去。女人吆喝孩子的声响再次回荡在上空,妇人训斥般地让孩子喝下了一碗闻着是中药的东西。妇人见我在门外站着,放下手里的碗和孩子,把我迎进门。妇人脸红红的,或许是被我瞧见训斥生病的孩子而感到不好意思,但我猜更多的是被这个毫无生机的土地“滋养”的结果。

我向妇人表明身份——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并说明来到这里的原因。我以为妇人见到陌生人会感到害怕,看来是我多想了。妇人张罗起简陋的碗筷,汤勺在锅里来回捞了几次,试图多捞出几粒米来款待我这个不速之客。对于妇人来说,我或许是一个“重担”,哪怕只有这一顿饭。

“孩子病了,但是我们这个地方和镇上又隔山隔水,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也就去过一两次,还是年轻的时候。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去寻医治病,不得不才从田里找些枯枝烂木捣碎和着水给孩子喝。”

“看着孩子喝着大人都难以下咽的东西,我心里比谁都难受,但是更无能为力的是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的病一天比一天的严重,我却束手无策。”

妇人说,这里现在几乎没人住了,大多数的人都死了,只有一少部分的人活着离开了这里。

“我们也曾努力离开这里,但是孩子的爹执拗地不肯离开这里,说是还肩负着特殊的使命。于是,我们就这样艰难地过到了现在,从成婚到生下孩子,直至现在。”

那个年代,那样的生活条件,如果还能让人甘心在这里活着的话,那得是什么样的勇气啊,又或者这个孩子的爹是背负着什么样的使命呢?

我接过妇人递过来的碗筷,碗里飘着几粒米,米已经泡糟了,我猜这锅米粥已经反复煮过好多遍了,如果这能被称作“米粥”的话。我已经成为妇人今日的“重担”,所以更加不忍心将她用力捞起的一碗粥给糟蹋了,我端着碗慢慢喝着。被妇人训斥着喝了药的孩子,现在也平复了,倚着妇人弯曲的腿睡着了。睡着的孩子脸上微微泛红,宽大的额头不时冒出一些汗珠,看来难喝的药开始发挥作用了。妇人将孩子放到床板上,盖上一个毯子,将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熟睡的孩子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容,那笑容一时间似乎能将这寒意驱散尽,让大地重回往日的活力。

我将这一碗东西喝尽,身上借着这些能量也慢慢地暖起来了。夜色袭来,夜色下的人们像俘虏一样,战战兢兢,毫无尊严可言。夜色,黑的嚣张,尤其在这深冬的时候。进了寒冬,年关也将近。伴着夜色,门外传来了一阵阵的干咳声,听得出这咳嗽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问妇人:

“怎么不见孩子的爹?”

妇人收拾着家里,琐事让她忙碌着,额头渗出了黄豆粒大的汗珠。

“孩子的爹还在田里呢,他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现在田里也没有农活,怎么这么晚还在田里啊?”

“他啊……”

大门被“吱”的一声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我猜这应该是这个家里的男人,孩子的爹,妇人的男人。男人卸下肩膀上的铁锹,拽起门口的一块旧布往自己身上敲打着,试图将身上的土拍打尽。男人额头、脸上布满布皱纹和他坚毅的目光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不好判定男人的岁数。男人掀开门口那口缸上盖着的木盖,抄起缸里的瓢将一瓢凉水一饮而尽,男人脸上满足的样子,那种痛快的劲头似乎可以消除这一天的疲倦。

在男人把瓢放下的时候,我和男人四目相视。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男人脸上有一丝慌张的神色,接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印象当中大多数男人天生是不会灿烂地笑的。男人将瓢放进水缸,走进了屋子,走到我的跟前。

这里的人们出奇的善良。不知道这善良是天生的还是这方土地养育的结果,妇人和男人都是善良的,比我能想象的善良还要善良。

男人名叫柱子,是这个村子里的干部,管着这广阔的田地和仅有的几户人家。柱子向我了解完我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然后招呼在灯下缝补的妇人来到身边。

“去,把家里的那瓶酒拿出来热上,再煎上几个鸡蛋,我要好好地和这个‘老打呵欠的人’喝几杯。”

听到“老打呵欠的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要知道,“老打呵欠的人”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村子里的小孩子们经常这样称呼我。当柱子这么称呼我的时候,我猜多年前柱子一定是那群孩子里的某一个。

寒暄过后,几杯热酒下肚,本不冰冷的身体此时彻底暖过来了。看着魁梧健壮的柱子,却抵不过酒精的冲击,几杯下肚后柱子微微醺。柱子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解开了他为何这么晚才从田里回家的谜底,也终于让我陷入伤感。

“我猜你一定见到了那座新坟吧。你知道那坟里埋的是谁吗?是福贵爷爷。”

“福贵,是我从前和他长谈的那个福贵?”

“是的,就是那个福贵。上次你走后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迎来了新时代,大多数人们变得比以前有钱了,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但是新时代永远是从旧时代走出来的,‘美好’也一定伴随的不美好。福贵爷爷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在这寒冷的夜里,漆黑的夜空下,微弱的灯光下,接着温热的酒,柱子给我讲述了我走之后这个地方这几十年里发生的变化。

苦根死后第二年,福贵爷爷终于攒够了买牛的钱。小心翼翼地把钱揣到怀里去集上买了头牛回来,这是一头老牛。牵着牛从集上回来的路上,福贵爷爷看着步履蹒跚的老牛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臃肿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自己亲手埋了友庆、凤霞、家珍、二喜和苦根,原本以为亲人都离开以后自己会承受不住打击,很快也会随他们而去。谁知,虽然身子骨一天不比一天,但没有要死的意思。拖着残喘的身子在这个世界上苟活,也是一种折磨,不比死轻松多少。于是,福贵爷爷给老牛起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福贵”,或许是想亲眼看看“福贵”接下来该如何在这世上苟活吧。

那时候,田里的地还有营养,勉强能种出粮食。福贵爷爷每天牵着福贵下地干活,累了就蹲在田里分畦的土背上歇一会,抽上一锅旱烟。总得来说,日子不算好不算坏,福贵和福贵这样相依为命地继续活着。那时候,我放学后经常到田里去耍,总能见到福贵爷爷牵着福贵在田里耕地,嘴里还嘟囔着:

“今天友庆,二喜耕了一亩,家珍、凤霞耕了也有七、八分,苦根还小都耕了半亩。你嘛,耕了多少我就不说了,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是要羞你。话还得说回来,你年纪大了,能耕这么些田也是尽心尽力了。”

福贵爷爷每回见到我都说:“要是苦根还活着差不多也这么大岁数了,也能下地干不少活了。”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好多年以后的一天——那时候我已经上了高中——我从学校回到家里的路上,听到警车声从福贵爷爷家的方向传来。我不知道具体出什么事情了,但是知道一定是福贵爷爷又“惹祸”了,这次恐怕还是大事,不然不会惊动警察啊。

其实这次的事还和以前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村里的干部实在拿福贵爷爷没办法了才叫得警察来的。事情是这样的:

在我们都过了每年安稳日子的时候,突然上级政府传来一道消息说要建设新农村。上头给拨款,把村里的农舍、旧屋都拆了盖上小楼,而且已经勘察好了一块地,要建政府办公大楼。要说这件事本是一件为民造福的好事,这说明政府、国家没有忘记我们,还挂念着我们这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自家的房子被政府收走拆掉了,在新房子盖好之前我们都群居在早先唱戏的戏台子里。新房子盖好后,我们顺利地住进去了。房子是新,却没有了早先那种家家户户如同一家的那种乐融融的氛围了。人们像鸽子一样被圈进了一个个鸽子窝里,动弹不得。住进去的第二年,政府开始朝我们收要房租,一时间群情激奋,村里的壮年将村政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样房租的事情才暂时搁置下来。

一个上午,村里大大小小的干部来到福贵爷爷家。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上午干部们去福贵爷爷家里是和他“商量”把买着友庆、凤霞、家珍、二喜、苦根和福贵爷爷爹娘的那块地推平改成政府新的办公大楼。据说村干部们已经去县城里找了个风水先生看过风水了,整个村子数那块地的风水好。政府的措辞是,新农村建设当中有很重要的一项就是设施要新,新的住宅楼配上新的政府办公楼,整个村子都会显得十分文明,这样县里、市里、省里甚至国家的领导来检查的时候才会对我们的新农村建设提出褒奖。

福贵爷爷当然是不可能答应。接下来直到福贵爷爷死这段日子里,福贵爷爷在做的唯一一件事是上访。村干部也知道这样做——推平坟地盖楼——不妥,担心福贵爷爷不答应,在“商量”的时候已经提出看似关怀福贵爷爷的条件:不收新房的房租。

可能是话说得多了,嗓子有点干,柱子皱着眉头咽了口吐沫,从桌子上端起酒“咕咚”灌进了胃里,继续说:

“我们把希望都寄托给政府了,人们都相信政府是为人民主持公道的父母官,谁知道最后却被政府给掩住了命运的咽喉。”

“那后来怎么样了,那块地被征用了吗,福贵怎么样了?”我问。

柱子放下酒杯,继续讲述:

自那以后,福贵爷爷开始了他的“上访”之路。先是找镇上的干部。那时候镇上有一个干部是福贵爷爷他们以前生产队的队长。年轻的时候,队长还挺照顾福贵爷爷一家的。福贵爷爷原本找队长帮忙这件事就会有希望,对于我们这些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来说,镇上的干部已经是大干部了。结果,队长对此事充耳不闻,总是以各种好听的理由搪塞年老的福贵爷爷。队长不好使,又接着去找镇长、书记,结果都是被劝返。这些干部给了说辞如出一辙:这是新农村建设征程不得不走的道路,作为人民我们要服从政府,服从国家……

那个年代,国家正在想方设法争取国际地位。对于国家来说,一个国家的国际地位重要性远大于深山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的重要性。

后来,福贵爷爷把牛卖了,凑了些钱到县里上访,找县长、书记,县里的干部们根本不搭理这样一个老头子,人们以为他是个疯子,随便扔几个馒头便打发掉了。然后又到省里,几经波折,福贵爷爷终于来到了省政府的门前,门口站岗的兵似乎比镇长、书记、县长、书记要有人情味多了——又或许是不用担责的原因吧——把福贵爷爷扶到一边,问了情况,然后接通秘书的电话。三言两语后,从大楼里出来了一个干部把福贵爷爷领进去了。这是福贵爷爷后来回到村里以后跟我们说的。我们都以为福贵爷爷上访到了省里这件事就会被解决,无奈,我们大局面前人民永远是卑微的,可以视而不见。

福贵爷爷从省里回来以后,满怀期待地等着政府的答复,结果等来的是:省政府主要领导批示,在加快建设新农村的征程上不要和人民发生矛盾,要始终把人民的利益放到第一位……这个批示的大概意思是,不要让这人再来上访了。

多次上访无果,再加上路途遥远,心力憔悴的福贵爷爷终于倒下了。与此同时,那块埋着友庆、凤霞、家珍、二喜和苦根还有福贵爷爷爹娘的地被推平了,象征着文明的新农村政府大楼盖好了。

友庆、凤霞、家珍、二喜和苦根是福贵爷爷亲手埋下的,如今他们的栖息地也不复存在。以前的时候,福贵爷爷还能到坟上和他们说说话,排解排解自己苦闷的生活,可如今这些被“文明”的巴掌打散了,灰飞烟灭。

在大楼剪彩的那天,福贵爷爷疯了。

而搁置了几年的房租的事情,终于又被村干部们提起来了,挨家挨户地收钱,干部们收钱的样子有几分地霸的样子。

那时候我已经不上学了,原本想好好照看着田里的地,如此生活下去,谁知新农村建设把我这个愿望彻底打破。福贵爷爷被赶出了新房子,落得无家可归,终日游荡在这个街头,那个街头。因为从我小和福贵爷爷家走得比较近,所以和福贵爷爷像亲人一样。不忍心让这样一个一辈子没有过过安稳日子的老人流落街头,最终死在充满“文明”气息的街头,我带着福贵爷爷来到了现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过起了日子。

我看到柱子的眼眶湿了,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眼眶愈发的红。

柱子没停下,继续讲述着:

大多数的村民还是想法把房租交上去了,毕竟那是自己祖祖辈辈的房子换来的,也有少部分的人交不起房租,和我们一起来到了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是很难得,这里是被人遗忘的地方,这里的土地一点营养都没有,年年种上种子后都机会颗粒无收,大多数的人死在了这里。福贵爷爷的身子、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终于倒下了。福贵爷爷在床上一瘫就是几年,这几年他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嘴里常常念叨着友庆、凤霞、家珍、二喜和苦根,我知道这是他的心病。常常在夜里福贵爷爷总会哭喊着:“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打友庆了,凤霞也不该把她送给人,都是我不好家珍,从你嫁给我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我还打你。苦根都是姥爷不好……”他总在夜里恸哭,有时候,男人的哭声是很难听的。

终于,福贵爷爷在上个月死了。

临死前,嘴里还念叨着“友庆、凤霞、家珍、二喜和苦根,咱们家没了”。我知道友庆、凤霞、家珍、二喜和苦根是福贵爷爷一生的心病,我猜想如果还有可能的话,他一定会在自己临死前去埋着友庆、凤霞、家珍、二喜和苦根的地方,然后在那个地方断气,好让他们这一家子团圆,没病没灾。无奈啊!

柱子终于放声痛哭,声音是积压许久后发出来的,所以显得异常大。有时候,男人的哭声是很难听的,尤其是在夜里。

柱子说,现在每每干完田里的活以后,都会去坟上陪福贵爷爷说说话,总怕福贵爷爷孤独,也怕福贵爷爷在找友庆、凤霞、家珍、二喜和苦根的时候,找不到。这就是他每天很晚才回家的原因。

我们不再喝酒了,妇人将柱子扶到床上,给柱子盖好被子让柱子睡去了。我倚在床头借着酒意睡去了。夜里,我听到了哭声,那声音像涓涓的流水声,轻且重,那是女人的哭声。

第二天天微微亮时,我从柱子家里出来了,头出来时我把身上的钱放到了酒瓶底下。

我回到了村子中心,现在那个村子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文明村,可又有几个人知道这“文明”称号是如何得来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文明,就有多少丑恶,文明是外在的,丑恶是内在的。我总说,小的文明,文明建筑,大的文明,文明人民。不尊重人民,不将人民放到第一位,徒有光鲜亮丽的建筑和数据这不是文明,恰恰这是最丑陋的。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后,再想起我最开始见到的那座新坟,心里像爬满了蚂蚁一样。福贵死在了文明建设上,死在了这一生都不曾离开过的土地上,福贵把所有人的亲人亲手埋葬,最后自己也被埋葬。

再看这座新坟发现,它和文明村政府大楼相望,中间隔着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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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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