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和德华，相亲 结婚 记我的父亲母亲

《红红和德华》 第一章 相亲 结婚

红红和德华是妹妹给我父母取的绰号。妈妈之所以被叫红红，是因为她人红衣服红，衣服红好理解，人红主要体现在声高人喜庆，哪怕岁数大了，在院子里大婶大娘们中也一样人缘好，号召力强，逢人即展示自己一口漂亮的大白牙，笑出东方红，眼睛布灵布灵发着光，总之一看就是招人喜欢的聪明善良人，有福有旺气。

我妹妹心目中最帅的男神是刘德华，而我爸也帅，于是私下叫他德华。红红和德华不是郎才女貌，而是郎貌女才。两人熬到80年代国家要求的晚婚晚育的年龄，据说因为陕柴厂的缘故，红红的三爷和德华认识。三爷是位被打倒的投机倒把资本家，有见识且精明智慧。我印象里的他白发苍苍、眼神有光、气派和善。后来，他的儿子证明了资本家的后代依然是资本家，幸运的是，不再被打倒了。

红红性情中人也任性，曾在相亲中途跑路，看对方一眼觉得不顺眼，立刻驾着二八大飞鸽一溜烟跑了，留下媒人和男方尬在原地，可见红红有多飒。根据这些历史可以确定红红年轻时是颜控，瞅着德华白净清秀、穿着齐整、谈吐礼貌，就不跑路了，不刹车地神聊。德华佩服红红的性格好，大方能聊不冷场，幽默喜庆，加上有文化有才华。

红红家祖籍山东，父母兄弟姐妹都是大高个，舅舅们身高都在一米八多，秒杀德华一米七出头的小个头，但德华估计得到过三爷的内部情报，当天穿着内增高的鞋子，而且他总是站的笔挺，如此有备而来，成功率高了很多。

关于身高，我能体会德华的痛，十几年前我毕业找工作前的第一件事，不是折腾简历也不是练口才，而是先学会穿高跟鞋，愣是弄出一米七驾到的气势，在别人说工作难找的时候，可以早早手握offer慢慢挑。

德华红红一相逢，重色贪才聊得来，一拍即合，都省去了再相亲，两人开始约会。逛街时，红红想吃什么，德华就给买什么，只是德华常说自己不饿，只买一份，红红豪迈地吃，德华静静地等。红红至今说德华“细发”（陕西话节俭或者吝啬），家里收入贡献最多的是德华，花的最多的却是红红和孩子们。

如不遇见解放，德华家日子会很好。但被打倒了，不但没有背景，连背影都被歧视，能靠的只是自己，所以开源节流是德华一直以来的本能。哪怕后来条件好了，即使到了今天大部分人吃得腻歪的年代，红红对食物的热情一如既往，德华依旧是不稀罕美食的清淡样，但他擅长做美食，吃饭总是优先红红和其他人，一副不贪食的样子，跟贪吃的红红配合完美。

1980年初，在大西北的凛冽寒冬里，红红穿着大棉裤大棉袄的喜庆威武地出嫁了。虽然红红很少提家人宠她，但我从小时候发现家里那些轻薄精美，透着光点的碗，问来源，红红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外公景德镇买回来送她结婚的陪嫁，后来那些瓷器随着养孩子而一件件被送上西天。加上那些陪嫁的大柜小柜，各种家伙什。我能脑补出兄弟多、贫寒的德华，像秀气的“江南才子”恭敬迎娶了“匈奴公主”的场景。

红红浓眉大眼高个高鼻梁，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身体健康，能说爱笑，镇宅旺夫。

感受一下红红和德华四十年前的模样，我特别喜欢家人们的鼻子，都是立体笔挺的，没有肉头和蒜头，也没有鼻梁子玩塌方的。

虽然那个年代贫富差距不大，但不知怎地，红红或许因为是有猫爸虎妈一路爱护，兄弟姐妹知书达理，加上她自身聪慧活泼，所以她的乐观自信天成，自带小太阳，走哪都发热发光，再苦再难的日子里，她都那样乐观，笑得豪迈，花钱都豪迈，不管有钱没钱时。

德华就比较惨，在曾经那段饥饿憋屈的年代里，因为母亲家大地主的背景，德华和兄弟们连进升学都被限制和影响，好在德华年轻时只爱鼓捣机械和开车，老了不是在厨房颠大勺，就是戴着老花镜刨手机，书不书的影响不大。但德华曾无数次对我们唠叨学习和念书的重要性，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些觉悟和八卦信息，讲得我们信以为真。

德华兄弟姐妹五人，他不上不下，处于存在感极为不强的中间排行老三，既不能有大哥那种地位，也没排行老二的姐姐作为唯一女儿的宠爱，也没自己下面那个弟弟十八般武艺能折腾会发财，更没不用提最小的弟弟，那是父母的老心肝宝贝。

德华被忽视到腿被咬伤，长疮，缺乏合适医疗，小病成了久病，多年以后才痊愈，留疤，所以我们几乎看不到穿短裤的德华。没听过宽容厚道的德华埋怨过一句自己的父母或者他人，奶奶去世前一天回光返照，精神好了很多，点名要德华做得鱿鱼汤，德华认真激动地做了一碗捧来奉上，奶奶吃的很满足。

但第二天，奶奶去世了，德华瘫坐在那里，难以接受现实，鼻涕眼泪从他如伏尔泰一般的高鼻头拉长，垂落。当时我坐在他旁边，那一刻，我看到了平日沉默强悍的德华，成了最可怜的人，一个没了妈的孩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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