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蹄 流年

如今我已经习惯了周内不购物，周末去超市集中采购一次。上周末去看到华人超市有猪蹄售卖的，物美价廉，但我只是看看，转身离开。

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吃什么，得有环境和气氛。

好比西安随便哪个街头巷尾的凉皮肉夹馍，都比奥克兰西安饭庄里面的味道正宗很多。又好比鸭脖子处处有，但武汉街头买到的精武鸭脖，给我的印象最深刻；火锅吃过很多次，但想起在成都森林雨吃到的橄榄油火锅，依然垂涎；有广式餐厅的地方就有虾粥，但还是潮汕朋友盛给我们的，是最好吃的。

食物不只是食物，承载了很多故里人文，历史风俗，是冒着烟火气的民间文化，人间记忆。

脚下换了土地，猪蹄吃得很少了，牛排和三文鱼倒是多了。但依然会想起那些啃猪蹄的日子。

二十多年前的咸阳街头，几个十几二十岁的毛孩子，在暑假夏夜里骑着单车出去贴小广告，帮自己小伙伴刚起的兼职生意做宣传。不曾想真接到几笔生意，赚了钱后，小老板同伴招呼大家去夜市。

有位老阿姨推着小三轮车，玻璃棚子里的灯光恰到好处，照着一排排卤肉和猪蹄，看得人垂涎欲滴。按人头一人一个猪蹄买好，再去旁边小卖铺买喝的，男生啤酒，女生可乐，然后一行人拎着猪蹄和喝的，到了废弃的火车轨道，排排坐下，阵阵凉风吹过，天空繁星闪烁。年轻人啃着猪蹄，喝着啤酒可乐，天南海北地聊着，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只记得，那时候周围的人嘴唇上很少有竖纹，年轻时，圆润发光，纹理匮乏。

我生性对吃寡淡，对人重情义。爱屋及乌，因为这些小伙伴，我对夏夜啃猪蹄的记忆深刻，那些几辆单车在街头飞驰，短发飘飘的日子，如在昨日，却已是陈年旧事。那些一起啃着猪蹄抹着油嘴，吼着光辉岁月的人，怕是也阿叔阿婶了，或许像我这般，安宁坦然地等着生华发，躯体容颜都奈何不了岁月，但岁月也奈何不了不屈的灵魂。外表越来越温顺谦和，内心越来越自由桀骜，感谢这岁月的礼物。

二十年前猪蹄出现在夏天，二十年后关于猪蹄的记忆是在寒冬。去年回国，有幸吃到窑村猪蹄，孩子喜欢，我也觉得好吃。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旧地故人，是我心里最奢侈的，最难得的。只盼岁月静好人安康，天各一方多珍重。来日方长，啃着猪蹄唱着歌，看北魏石窟赏落日，戈壁上奔跑风沙里行走，总有一天，都会实现。

本来昨晚便该写完猪蹄的，奈何眼压高，写了一半，只能作罢，吞了panadol就关灯休息。今晚继续后半段，孩儿过来和我拥抱说晚安时，发现文中猪蹄配图，对我说想吃这个，我一不留神，吹了不该吹的牛，答应本周末做，来个新挑战，也好，拭目以待本周的原创猪蹄。

祝吃嘛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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