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难的大哥


多难的大哥

当我们在母亲逝世三周年祭奠仪式上再次看到大哥的时候,他已是拄着双拐、风烛残年的残疾人了,姊妹们不禁潸然泪下,默不作声……我作为大哥最亲近的弟弟,真想放声大哭……昔日与大哥相处的一桩桩辛酸的往事涌上心头……

多难的大哥真是一位不幸的人……

大哥今年近70岁了。他的一生真可谓运交华盖,时时处处都没有走过好运。去年老了老了,竟然被摩托车炸伤了双腿,至今一年多了,依然拄着拐杖,艰难地生活着。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大哥就是一个常常坐在门槛上观望天地的人物,他很少说话,常常一个人默默不语的静观天地,一坐就是一晌,甚至一天都不言语。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便可以猜测到他的内心是不平静的。

大哥是很聪明的。听别人说,小时候他学习非常好,但是由于家里当时极为困难,加上他所上的所谓的“高小”,距家将近70里路,每个星期天他要跳着一担柴火,走70多里山路到学校,将柴火变卖了,然后才有钱交伙食费。由于生活的艰难,家境贫寒,他未上完高小被迫无奈就辍学回家务农了。当时的大哥年龄大约只有十二三岁,整天跟着父亲的屁股,不是放牛就是放羊。后来慢慢地就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每天只记6分工。就这样,一直干到了18岁。这个时候他已经算是一个比较“壮实”的劳力了,说是壮壮实,只是从年龄上推测而已,在那个饥寒交迫的年代,吃糠咽菜便是家常便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长身体的时候,整天吃着这样的东西,有什么营养呢?因此他的体质并不怎么好。

生活在深山的人们,一辈子好像与山就结下了解不开的缘分,每时每刻都与山打着交道。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艰难岁月。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男劳力每人根据自己的力气大小将冬天早已准备好的刮了皮的干松树椽子每三至四根扎成一捆,每两捆椽稍放在一起,椽梢相交,捆成人字形状,在中间横绑一根近一米长的椽头作为肩扛的横杠,三个一伙,五个一帮,带着干粮,沿着通往关中的羊肠山路,前去关中平原出售,然后再从那儿买些粮食又挑回来以度饥荒。

我记得很清楚,我的大哥当年仅有十四五岁的时候,为了生活,跟随父亲,就加入了肩椽子的队伍,别人肩十到十二跟,他开始肩四根,很难想象,一个十四多岁的孩子,是怎样艰难的将五十多斤的四根椽子,步行一百八十多里,翻山越岭,忍饥挨饿扛到关中平原的。

他喜好音乐。小时候,我常常看到他拿着一根笛子,独自坐在门槛上,吹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打靶归来》,或者《东方红》之类的乐曲,悠扬的笛声吸引我静静的站在他的旁边,静静的品味,有时竟沉醉到了他的笛声之中,让我浮想联翩。

大哥文化程度虽然不高 ,但在我们村年轻人里面还算比较高的,毛笔字也还能拿得出手。在我记事的时候,每年春节家里的春联就是他自己亲手写的,字体虽然谈不上书法,但贴在门上也还是工工整整的。那时候对联的内容大多来自于毛主席的七律诗,比如说“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就是他常常所书写的内容。我记得我小时候没上学之前,当时农村兴起了办夜校,他就是夜校里面的骨干教师,每天晚上带领大家学习文化,也算得上当时农村有文化的人。后来村里大大小小的文事便由他来承担,所以轻轻松松地便也能得到满分十分的工分。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作为我父亲的长子,父母对他疼爱有加,所以就早早的在上村下乡里为她物色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在农村,婚姻关系的确定,首先是从订婚开始的,那么农村当时的婚姻大事,女方都是要讲彩礼的,男方家里再穷也要拿出像样的彩礼。我记得大哥当时的彩礼是240元钱,订婚的时候拿一半即120元钱 聘礼,在当时每个公分值只有1毛2分钱的时候,120元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父亲通过努力,终于筹措到了这笔钱,便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大哥的厄运就是从这第一次婚事开始的。刚刚订婚的那一年夏天的一天 ,突降暴雨,河水猛涨,结果他的准岳父在河边捞鱼的时候,由于不小心被河水卷走,最后连尸体也没找到。不久,他的准岳母便毁了这门婚事,想带着他的准媳妇离开了老家,远嫁他乡。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父亲很着急,天天提着贵重的礼品,三番五次地邀请媒人去向女方讨要已经付给女方的120元聘礼,不知跑烂了几双鞋子,最终婚事也黄了,120元钱始终没有要回。

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对大哥打击是挺严重的,但谁也无能为力。过了没几年,终于在村里媒婆的帮助下,父母总算为大哥找到了一个媳妇,通过努力 ,父亲为他办了婚事。

多难的大哥

一年之后,大哥有了第一个女儿。随着孩子降临,一家11口人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大嫂常常饿着肚子,缺乏营养,所以奶水供不上,孩子正是哺乳期,没有奶水,饿得整天哇哇地哭。

为了养育孩子,父亲在为生产队放羊的过程中,偷偷地从外人的手中借来一头奶羊,便把这个孩子养育了起来。

为了减轻大哥繁重的劳动力,父亲让大哥干起了放羊的差事,他自己则在生产队里从事繁重的劳动。有一次,大哥为了追赶失散的羊群 ,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来 ,双腿摔成了严重骨折。没有去医院,靠临村的一位赤脚医生将他的双腿的骨头接好了,便静静的坐在那儿,整整休养了大半年。等到腿脚完全康复之后 ,为了寻求一条活路,万般无奈之下,经父亲同意,大哥便和大嫂带着孩子一同来到了关中的白鹿原上 ,依靠养活一对孤寡老人在此落了脚。

没有生育过孩子的人是不理解有孩子人的艰难的,更看不惯孩子的吵闹,承受不了养育孩子的巨大的花费。大哥两口来到这家不久,就遭到了这两位老人的排挤、谩骂和侮辱,尽管大哥大嫂一忍再忍,最终人家还是将他们踢出了门外。家里仅有的两孔土窑洞也没让大哥住着。通过大队领导讲和:两位老人大哥生不养,死不葬,与大哥彻底脱离关系。大哥便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征得生产队领导的同意,将生产队里的一栋破窑腾了出来,让他们住了下来。

那一年暑假,我孤身一人来看望大哥。当我钻进黑咕隆咚面积很小的那孔破窑洞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窑洞里靠里是一个大炕,紧邻门口盘着一口大锅,这便是他们一家的全部家当。他们的住处本来就狭小,我的到来更增加了他们居住的艰难,本来就狭小有限的窑洞,怎么也找不出我的睡处。大哥便在窑洞的半空两面的土壁上各凿了四个对称深洞,架了四根圆木,在上面搭了个简易的卧铺,我和大哥每天晚上低着头艰难的揪上去蜷缩在里面,整整待了四十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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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四十多天里,我们天蒙蒙亮就起来,随手在空中悬挂着的竹笼里摸几块干硬的冷馒头,扛着两米多长的铁杠子和沉重的铁锤到河里去打石头,每立方两块钱左右,每天我们两个人合在一起,能打5方石头,而且要将打好的石块一个一个装上卡车,这样才能赚到钱。打石头的活是非常累的,既要有技巧更要有力气,搞不好一锤下去就会将你的双手砸伤,特别是在搬运过程中,一块一百多斤重的石头,我常常双手抱起来放到蹲在地上的大哥的肩上,他用肩膀扛上卡车。整整一个暑假,老天也好像与我们过不去,一直放晴,从来没有下过一场雨,我们也从来没有喘息休息的机会。一个暑假,我和大哥的肩膀由白变黑,并且结了一层又一层的伤疤。最开始的几日,我插钎大哥轮锤,我抱石块大哥背负装车,随着日子的积累,后来大哥背累了,我接着慢慢地背着严重超负荷的石块,踉踉跄跄、趔趔趄趄地移动着颤抖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向卡车……

一个暑假下来,我也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功夫,一百三四十斤的石块放在我肩上也能轻松地装上车,饭量也渐渐大了起来,尽管上身被骄阳暴晒得黝黑发亮,可是活干完了,临近开学的时候,我们向老板要钱,老板推三阻四,总是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给我们开钱。大哥最终向别人借了10块钱的路费,打发我返校上课,他继续在村里干着这么繁重的活儿。

过了没几年,大哥又有了第二个女孩,窑洞一下子住不下了,为了给他盖两间落脚的草棚,我们联合起来从老家给他弄到了一车木料,求爷爷告奶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办妥了所有运输手续,终于从山南拉到了关中他家。

仅有木料是不够的,木匠的工钱,吃喝拉撒等等,哪一项不要钱?没有钱,房子是怎么也盖不起来的。

可是运来的木料暂时不用往哪里存放?仅有的一孔旧窑,住人都有些困难,何况要存放这么多的木料。由于大哥为人诚实本分,依靠自己的力气维持着与邻里的关系,有一家邻居就让他将这车木料存放在了自己一孔废弃的窑洞里,窑洞距离村庄虽然不远,但毕竟在村外,大哥便买了一把新锁锁住了窑门。大哥是外来人员,所以有几家土生土长的本地有实力的人常常欺生。有天晚上,大哥睡着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车木料竟然被别人偷得一干二净。面对眼前的遭遇,大哥大嫂泪流满面,反映给了当地政府,谁也不愿处理,最终不了了之。大哥大嫂毫无办法,我们一家远在数百里外的山南也毫无办法,只好挨着时光等待时机,再从长计议。

就在此间,大哥原来准备赡养的夫妻二人先后生病离世,最终都是大哥出面陪护他们,并将他们养老送终,一一体面地进行了安葬。

多难的大哥

大约是改革开放的第三年吧,经济搞活了,风调雨顺之下,粮食丰收了,多余的粮食也可以变卖成现钱。随着粮食的丰收,大哥手里渐渐地攒了一点钱,我们兄弟姐妹有钱出钱,有物送物,有力出力,总算为他盖起了三间简易的茅草顶土房子。由于当时茅草下面的没有铺衬板,只是在山上割了一些灌木枝条压在上面,然后在枝条上面加一层和好的泥巴,没过两年灌木枝条腐朽了,结果房顶也塌陷了,又住不成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姊妹兄弟再次互相出钱出力,终于将茅草顶换成了瓦房顶,总算给他盖起了房子。

房子建好不久,一次大哥上山砍柴,不小心将左腿膝盖碰到石岩上造成粉碎性骨折,仅住院就花去了不少钱,而且整整一年坐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等腿脚完全恢复之后,他用了六年的时间才将治腿时四处借贷的医疗费还清。

人生的道路是如此的崎岖坎坷,命运的捉弄迫使大哥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谁也不理解他。也许是他心情过于烦躁吧,就在此时,他学会了最不该学会的一种恶习——打麻将赌博,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他的运气从来没有顺畅过,场场赌博场场输,从来没有赢的时候,他为了捞回资本,越陷越深,最后竟然什么也不顾,谁劝说他都置之不理,沉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面对此情此景,本来对大哥就没有多少感情的大嫂焦虑不安,俩人矛盾愈演愈烈,由口角相争到大打出手,最终导致了两个人住在一起却形同路人,谁也不理谁,持续冷战。大哥后半生没有得到过大嫂的恩爱,夫妻关系总是在艰难的维系中飘摇着。加上大嫂从小对孩子灌输着一些不良的思想的教育,两个女儿长大后与大哥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后来大女儿出嫁了,为小女儿找了一位上门女婿。

大哥与大嫂的关系继续僵持着,大嫂一直吵闹着离婚,而且闹得纷纷扬扬,不可开交。我们兄弟姐妹尽管都绞尽脑汁,苦口婆心轮番进行劝说,但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夫妻感情,空有一个夫妻的名义而已。

不久,大嫂就有了外遇,是一名丧偶的退休工人。一直以来,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决定权全部是由大嫂说了算,大哥在家里一点权利也没有,后来她竟将大哥赶出了家门。大哥一气之下外出打工,准备永远都不回家,也不想给家里用一分钱。但是实际上,他即使不外出也有家不能回,鸠占鹊巢了,赖着还有什么意思?但大哥未曾料到的是,他只有下苦打工的份儿,工钱永远都是领不到的。因为此后每次出外打工,大嫂总是能摸到他的工地,而且很快就找到了老板并给老板约法三章:活必须是大哥干,钱绝不能让大哥领,因为他是个赌徒,家里和孩子生活都需要钱,所以每当老板发放工资的时候,大嫂总是提前赶到现场,将大哥的工资全部卷走,一分钱也不曾给大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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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由于大嫂将家里的经济大权独揽在手,迫使大哥偶尔也给他攒一点私房钱,但是钱攒起来了,往哪里放,却是一件难事。有一年暑假,我去看望他,临走的时候他在柜里的麦子里摸来摸去,摸了半天也摸不出东西,我问他在找什么,他没告诉我,但大嫂开口说:"你可真鬼啊,竟然将四十块钱藏在了麦子的深处,我早就发现了,早已经用了。”这时大哥傻了眼,想跟着我一起回家看望年长的母亲的愿望因没有了路费落空了;他想让我为母亲捎一点生活费也没有钱,后来他竟然从他的鞋底的夹层里和墙角的砖缝里,左摸右扣地凑了一沓皱皱巴巴的3毛、5毛、一块、两块的零碎钱,合在一起还不到20块,让我捎给母亲。当我接到这些钱的时候,我看着不善言语的大哥的无奈表情,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心情油然而生:我深为大哥的无能和窝囊感到屈辱,又为他的可怜而感到可悲。最终我没有接受他的钱,只是让他藏好了自己零用。

大哥一直流浪在外。直到有一天,二女儿和女婿良心发现,才赶走了母亲的外遇,蒋大哥找了回来。

当年我们兄弟在分家的时候,父亲坚决要求将母亲晚年的赡养任务交给大哥,父亲认:为大哥是他的长子,他为大哥花钱娶了媳妇,并为他准备了三间房的木料,尽管木料丢失了,但那是大哥不小心造成的,他在大哥身上的投入远比在其他儿子身上要多。大哥的运气真是倒霉透顶了,就在母亲80岁的那年冬天,母亲在老家屋檐下晒太阳的时候,由于不小心摔倒,造成了盆骨粉碎性骨折,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大小便全要别人来照料和伺候,这个时候大哥便义不容辞将母亲接到了他家。大嫂与母亲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加上长期没有在一块生活,十多年来与大哥一直关系僵化,突然之间凑到一起,凭空添了这么一个沉重的负担,大嫂心里岂能高兴?整天吊着一张驴脸,没缘由指桑骂槐,该开饭了总是迟迟不生火做饭,母亲总是饿着肚子。大嫂白天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别人家串门或者到地里干活,总是不回来做饭,大哥也不敢擅自做主,时间长了,姊妹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最后只有把母亲从大哥家里接出来,每人轮流照看一两个月。

此时,谁知道大嫂患了贲门癌,医院检查已到晚期,没到半年的功夫就撒手人寰。大哥此时已经是六十六岁的人了,尽管后来与大嫂关系紧张,但毕竟夫妻一场,感情怎能说断就断,突然失去了大嫂,对他的打击是非常沉重的,他一个男人年龄也大了,照顾母亲既没经验,又没有能力,所以一下子母亲没有了着落,我便做通了妻子的工作,将母亲直接从大哥家中接了回来,一直到养老送终。

多难的大哥

去年春天,大哥已经68岁了,虽然不能出外打工,但是他一直干着农活,他干农活确实是一把好手。那天早饭后他像往常一样,骑着摩托车在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上疾驰而去的时候,一不小心连人带车摔到了坑里,急速的摩托车一下子压住了双腿,造成右腿膝盖和脚踝处成了粉碎性骨折。由于二女儿吝惜钱财,将他虽然及时送到了医院,但是受县级的中医医院医疗水平的限制,将骨头没接好,一年多了,当我看到他躺在床上,腿依然肿胀着,一步都不能前行的时候,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大哥一生为什么这么悲惨呢?命运对他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在他生活的日志上,几乎没有一年风平浪静、顺风顺水的日子,总是一个灾难尚未褪去,另一个灾难便接踵而至,等待他的永远都是苦难重重的日子,根本没有经历过平平淡淡、舒舒服服的生活。我鼓励他:一定要忍着疼痛,坚持运动,不然等肌肉萎缩了,彻底就瘫痪在床,到那个时候,他的余生怎么度过?所以我找来了他家里很陈旧的一个圈椅,给圈椅下面压着两个石块,让他扶着圈椅的扶手坚持运动。

一年多过去了,当我前天见到他的时候,他双手依然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艰难前移着,依然不能独立运动。

我曾私下里找过我的二侄女,曾劝说过她,将他的父亲我的大哥亲自带到大城市的骨科医院里重新再做个手术,可是大哥坚决不同意,他知道我的意图后坚决地反驳说,一来他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钱,二来他也不想再遭这份罪,算了吧,已经快70岁的人了,还能活多少年呢,后半辈子就这样将就着,过一天是一天吧,说到伤心处,他对我说,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等有朝一日他的罪实在受不下去的时候,一包毒药就可以了却他的残生……

我马上制止了他的这种想法,劝说他:“你不要这样想,更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你自己虽然解脱了,但是给女儿留下了一个恶名和骂名,人们都会说你二女儿是一个不孝顺的人,你愿意让女儿背着这沉重的思想包袱度过她的余生吗?”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对我说:“哪有什么办法?我思来想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咱姊妹们里,我是一个最窝囊的人,不是我怕老婆,我是不想与她一般见识,我总想,过日子嘛,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斤斤计较。但是我想错了,你的宽容就会招致别人的得寸进尺,别人就会以为你无能、软弱、好欺负……我想通了,人活着什么意思都没有,一切都是假的、空的,什么亲情、爱情,……都比不上钱重要,有钱了,你在人前就能挺直腰杆;没有钱,谁也看不起你,包括你的孩子……人迟早都是一死,早死早解脱。死了,我自己解脱了,孩子也就解脱了……”

我送走大哥,望着他远去的蹒跚的步履,我不知所措。我诅咒苍天:为什么这么不公?为什么要将多灾多难的人生全部留给大哥这样一位善良而不善言语的人?

我曾私下和二哥在一块儿谈论过大哥,二哥说大哥的一生是不幸的,他的未来更不堪设想,我说不至于吧,再说他有女儿,女儿会对他好的。但是我们两个都明白,他的两个女儿虽然离他很近,一个是左邻,一个在右舍,但是自从他出了车祸之后,从卧病在床到双手抱着一对拐杖,大女儿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一个人待在家里不能动弹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大女儿给他端过一杯水,送过一口饭。我们每一次去看望他的时候,从来也没有见过大女儿和大女婿的身影。这到底是他的悲剧还是孩子的可恶?不得而知,我只能说他教子无方。

多难的大哥

但愿在有限的岁月里,大哥能迈出艰难的一步,能奇迹般地甩掉拐杖,稳步前行。这样,他也许能够闭着眼步入另一个世界?

但愿如此。

2021年5月13日于樵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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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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