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杏树，父母的牵挂

时光如水，远逝之水带走了永不回来的时光。童年的记忆也在生活的磨砺中散落成河边的小卵石。今年疫情没有回西安，在南方感到春天来得更早。有一次去公园看到盛开的桃花，便想起了老家门前那棵杏树，它承载着儿时的欢笑和期盼，勾起了我沉淀已久对父母的思念。

记得上小学二年级时，父母盖了一座三间土瓦房，房前屋后比较空旷。母亲喜爱树，因为树不仅给生活带来绿意，更给生活带来生机和期盼，所以父母给房前屋后分别栽了核桃树、柿子树和洋槐树。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一个初春，周末去沟里放羊，看到山坡上一个杏树，趁着下午放羊时把它挖下，天黑时扛着树牵着羊把它带回家。

第二天放学我扛起杏树便迫不及待要和父亲一起去栽树。父亲提了一桶水在门前东边的场边，弯腰用铁锨挖坑，我帮忙用锨把土从坑里取出，不一会功夫，我们就把坑挖好。父亲小心翼翼地把树根放好，让我扶正树干，自己往坑里填土。土填满了父亲还要用脚踩实，我用水瓢给小树浇水，最后在上面再覆盖一层土，树就被栽好了。母亲微笑地站在那里看我们栽树，一边说：这棵树是你从沟里挖回来的，以后就是你的。树和人一样需要精心帮扶，它才可以枝繁叶茂、开花结果。从此以后我每次放学都会看看这颗杏树，母亲也特别关照这棵树，经常帮我给它浇水，还要定期上肥。杏树长势很好，尽显生机。

几年后每到春天，杏树就开花，初始花不多，再后来花就越来越多。杏花在阳光沐浴下有的全开了，露出粉红色的花蕊，有的半开着好像不让人看到它的真面目，有的含苞欲放，饱胀得马上就要破裂好像害羞的小姑娘迟迟不肯露面。蜜蜂闻香唱起“嗡、嗡、嗡”的赞歌，蝴蝶随声翩翩起舞。母亲总会在这个时期，一有空就在树下仰天望花。有时蜂、蝶和小鸟在枝上舞动，还会弹落花瓣落在母亲的白发和衣服上。母亲就会自言自语：我娃的树今年一定会结更多的杏，我娃有杏吃了。这就是母亲最朴素的期盼。

不多久杏花就在风中潇潇洒洒散落周围地面一片，地上的小鸡伸长脖子还调皮得叼起一片花瓣，鼓起它的小脸将头摇来摇去，似吃似玩。树上也长出了一片片椭圆形的叶子，嫩绿嫩绿的。后来叶子慢慢长大了，绿色的小杏也跟着成长。到了春末夏初树枝上挂满了果实，累累杏果坠湾了杏枝，这时杏就可以吃了。每听到门外有小孩议论杏的时候，母亲都会通过案边的小窗向外望，害怕被小孩损坏。当母亲看到那杏果由绿色逐渐变成淡黄的、粉脸的、还有带深红的颜色时，母亲让我喊来子侄，她就从屋内取出一个竹竿，再三叮嘱小心打断树枝。当杏果从树上被打下时，眼尖的同伴和我顾不上用水清洗，在衣服上粗擦几下直接进口，有时被杏酸得皱眉咧嘴，激出些许眼泪，母亲没有牙齿拿着有伤的杏，用舌头尝尝味道，笑得像花儿一样，大家乐融融享受杏带来的幸福快乐。

母亲酷爱这颗杏树。二叔家在距杏树很近的地方栽了一棵柳树，柳树长得很快，个别树枝甚至盖过杏树，母亲心里不悦。说：你二叔怎么要给杏树旁边栽一颗柳树？柳树又没有什么用，杏树还可以开花，大家吃杏，还不如让你父亲给讲把柳树去掉。我劝母亲：不要生气。二叔是父亲从小照顾大的，父亲对于二叔几乎没有原则的好，你讲了父亲会生气，况且他在自己门前的地界栽树也没有错，母亲总算不提这件事。有一次二叔把大黄牛拴在杏树上，母亲实在忍不住，趁父亲不在家还是去找二叔，给二叔讲了自己的理由。二叔很尊重父母也明白了父母的一片好意，自己把柳树去掉了。从此杏树愈发的茂盛，树冠也扩大了很多。

记得初中的一次暑假期末考试失败时，自己情绪非常低落，父母没有生气而是给予的鼓励。那是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父亲让我把杏树前的一片场地扫干净，铺上竹席。父亲把中午的剩饭和馍馍放在小木盘中端出，母亲端着两碗开水，我们三个人席地而坐边吃边聊。父亲指着杏树说：你看这颗杏树性子多强，你挖回来时根须断了很多，但它换了生长环境甚至遇到柳树把它压在下面，它还依旧顽强生长。你从小学到初中，换了学习环境，可能有些不适。但你要像杏树一样不管狂风暴雨，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是否折了枝条，你都要努力学习和成长，把自己的人生活成像杏花、像杏果和杏树一样，让自己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这个难忘的夜晚让我至今难忘，影响了我后来的人生之路。

工作之后有一次春天回家，穿过村口的巷道，看见杏花楚楚动人，归家似箭的心从窗户看见母亲在案边做饭。母亲听到声音回头看窗户时，正好看见了我，我边走边喊：妈，我回来了。母亲一边答应一边小脚疾步冲到门口。笑着说：我娃回来了。母亲接过我手中的行囊，手忙脚乱不知从何做起，准备我喜欢吃的美食。母亲把这次意外视线聚焦，竟成了她日后生活习惯的一部分。只要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母亲第一时间扭头看窗外，总是期望我出现在她眼前的奇迹。后来因工作缘故，回家间隔较长。当我每一次回家时，母亲总是满心欢喜，说：你工作忙就不要操心我，回家少也没关系。我想你时就多看看你的杏树，就当你在我身边。

母亲晚年因疾病行动不便，她总是挪动板凳，扶着门呆呆地看着杏树，有时天气不好行动不便时，她就透过案边的窗户看着杏树。特别是杏果成熟时，他总是提示大哥给我写封信，提醒我有时间回家吃杏。父母离世后我才明白：父母把对儿子的思念化成对树的眷恋，他们的内心世界认为看到杏树如同看见了我。

虽然父母离开我已经二十年，但门前的杏树依旧守望者被政府危房改造拆掉老屋的那片空地。而杏树一年一个状态，一季一种呈现。许是父母的嘱托，许是得到父母在另一个世界的助力，表现得更加极为不凡。每到花季那些杏花一定相约而至，密集绽放，将浓郁的芳香溢满自然。

今天想到曾经门前的杏树一定杏花绽放时，就更加怀念儿时和父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在清明节来临之际，愿父母在天之灵有所知，你的儿子就像杏树一样在这个思念的季节，依旧在风中想念着你们。

郭涛 男 网名：心若浪涛。籍贯陕西省蓝田县三官庙人，现居深圳工作。业余文学爱好者。曾在【蓝天文苑】上发表：《牵挂》、《母亲与门》、《故乡行》、《父爱满满》、《那些和你一起走过的日子》和《献给婚礼中的女儿》以及【灞水两岸】上发表《母亲》和《北方的秋》等作品，喜欢把生活感悟和心语编成文字，让心在文字的浪涛中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