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大雩和后吾旺求雨

据史料记载：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四月常雩过后，天下久旱不雨，京城粮食告急，粮价飞涨。乾隆皇帝急调豫东豫北小麦二十万石抵京，并三令五申，沿途沿岸不得封禁盘剥诸路漕船。并同时下令打开京师粮仓，压价售粮，京城局势稳定。

至六月十日，仍不见甘霖，乾隆帝甚是着急。次日，决定大雩之祭。乾隆帝制祝文，着便装，坐轻轿，不奏乐、不鸣锣开道，行至天坛斋宫。次日天不亮，乾隆帝叱退左右，减繁缛礼节，不鸣锣，不奏乐，头戴雨帽，身披白袍，步行祷告着登上圜丘，来到皇天上帝、列圣众神位面前，气氛凝重，神态肃然，行三跪九拜之大礼。拜罢，16个黑衣男女舞童，挥羽毛，唱乾隆御制的《云汉诗八章》 ：“揣揣我躬，肃肃我心，六事自责，仰彼桑林。维予小子，临民无德，敢懈祈年，洁衷翼翼。”唱毕，乾隆帝手捧祝文，双膝跪下，对天诵曰：“臣继承先帝宏业二十四年，年年担忧天旱，今年最甚。小麦没收获几成，指望秋田，秋田还未播种，千里一片荒旱。呜呼，雨，下来吧！常雩祷告过了，没受到灵佑；天地之神拜了，也没能得到庇佑。为期越发紧迫，天下万民谁来拯救？朕不敢有怨天神之心，用大雩之礼，以表求雨之城。呜呼，雨，下来吧！上天仁爱，怜天下苍生，以繁生万物为本心。若天下百姓有罪，臣代子民求上苍垂爱，宽恕过失，至于诸侯百官供职，也都各尽其守。故天下大旱，此罪不在官，不在民，实在是臣罪日深。既然如此，上天又怎能因臣一人之罪，而让天下万民蒙灾？万物受旱？呜呼，雨，下来吧！臣谨一人，为民请命，办法力气用完了，实话诚意说尽了，浓云透雨必会赐沐田间，久旱必降甘霖。呜呼，雨，下来吧！......”

乾隆帝跪拜皇天上帝列圣众神时，京城百姓尚在卯时晨睡，左右百官屏息，松林无语，山河不言。圜丘上回荡着一个头戴雨帽、身披白袍，对天称臣的帝王，为天下民生而敢于揽责罪己的声声呼求，那虔诚之状，令山河颤动，上苍动容。雨神，也许真的被感动了。《日下旧闻考》中载：大雩过后，浓云密布，第二天，小雨已至，夜晚，竟至倾盆，直到天亮，从京都到全国各省，有了一场久盼的甘霖。于是，秋季的庄稼得收，天下万民欢腾。

这是1759年，乾隆帝求雨的史料记载。当时的滑州，亦是清朝王国的“国之粮仓”，清朝皇帝历次调拨军粮，也都是首先从河南调拨，而滑州是河南的产粮大县，滑州大旱，则国之粮仓不保。因此，这年的滑州大旱，已触龙颜。

再说滑州城东三十里，五月的金堤河畔、白马坡里，春旱无雨百余日，耕田干涸，裂如龟甲，种芽枯糜，禾苗生火，大洼生烟。

面对这大旱荒年，后吾旺村村民心有恐慌。谚语道：“春天旱，心里急，等着盼着挠头皮。伏里旱，了不得，打不了粮食，饿肚皮。”

天公甚不作美，白马坡方圆百里，焦金流石，旱魃为虐。后吾旺村，执掌村中事务的老者聚众商议，大家认为，这大旱荒年，自然界的飘忽变幻，是因专司干旱的“旱魃”作祟，而能克旱者只有水霖，主宰行云播雨的龙王，是旱魃的克星。于是，后吾旺村决定集体求雨。说起后吾旺村的这场求雨，还有一段“下麻子”的传说。

这年，后吾旺村端午节过后，旱情持续发展。执掌村中事务的老者便开始张罗布置，要进行“下麻子”求雨。先在村里找了一二十个小伙子，敞头赤脚，头戴斗笠、身披麻布蓑衣。后吾旺村街道的两侧墙上，贴满了彩色的标语，称为“雨帖子”，意为给雨下请帖；空中横拉着三角形彩旗串，叫“雨吊子”，意为天上的雨就要掉下来了。雨帖子和雨吊子上面写着“风调雨顺”“大雨倾盆”等。就这样，整个后吾旺村，呈现出一派即将下雨的景象。

后吾旺全村人出动，家家都出人，人人有事干。打着彩旗、敲着锣鼓的求雨队伍最前面是两个护道人，手里拿着荆条、棍棒之物，一边走一边四处瞭望，驱赶训诫那些不利于求雨的人诸如戴草帽的、拿雨伞的，让他们马上回避。点三眼枪的，炮手和负责装药的有五六个人，炮管上装个一米多长的木把，放炮的时候，手握木把将炮管直接放在地上，然后蹲下点炮，一路上炮声不断，响声震天。后面就是抬神像的，每架四人，抬轿人必须是属龙的。执掌事务的老者说，如果没有那么多属龙的年轻人，属蛇的也可以，因为蛇有小龙之说。

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除了抬轿的人可以穿鞋，其他的人都是赤脚行走。所经之路事先就已派人清理打扫，难走的路段用黄土铺垫。所有参加求雨的人，头上都要戴一个柳枝圈，手持一炷香。路上如遇到动物，如蛇、青蛙、刺猬等，一定要弄一个请到轿里，据说这就是雨神显灵了，还要将其抬到村里，摆设场子，锣鼓齐鸣，烧香磕头，三眼枪连响，震耳欲聋。

这般场景，犹如皇帝出宫。去郊外游行一周，而后，回到村里，就开始“劈麻子”了。两个人搀着一个“麻子”上场，“麻子”光着脊梁，手持大刀，刀上带着铁环，一晃哗哗地响，犹如问斩现场。搀扶的人和“麻子”都含着一口清水，来到场子中间，搀的人把水喷到“麻子”脸上，“麻子”把水喷到刀上。紧接着“麻子”举起刀，照着自己的额头砍去，瞬间鲜血迸出，刀上、脸上、肚子上全都是血了。有两个人专门等搀着“麻子”下场，下场后进行清洗包扎。有的“麻子”紧张害怕，劈不出血来。这样的“麻子”就没人管他了。劈出血来的“麻子”，中午要摆上筵席庆贺，盛赞他为了求得龙王降雨，不怕流血、不顾自己疼痛的精神。

“劈麻子”的过程，是后吾旺求雨最惊险的一幕，观看的人，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十里八村的人都早早地站在高处，等看“麻子”们劈成“红头老签”。

“红头老签”，这叫法，是不能乱叫的。观看的人只能观看，不能乱说闲话。如果乱说话，神就要惩罚。

说来也巧，这年后吾旺“下麻子”求雨时，内黄桐木村有不少的人前来观看。有个人在路上说“走，去看“红头老签”咧，”结果在观看时，一个三眼枪的铁箍被震飞，正巧砸到他的头上，砸的他头破血流，落得个“红头老签”。这之后，再遇到“下麻子”求雨，就再也没人敢说闲话了。

后吾旺这次的“下麻子”求雨，说来也巧，和乾隆帝在京都跪拜皇天上帝、列圣众神行大雩，是同一天。

后吾旺村，在“下麻子”求雨的第二天，下了一场透雨，白马坡里，不久，禾苗滋润，庄稼长势一片大好。两个月后，庄稼得了丰收，村民一片欢腾。后来，给龙王还愿，聚宴之时，众人举杯，都说：这次的久旱甘霖，后吾旺的“麻子”，当记首功。

草稿提供：于自堂

摘自《滑县一村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