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生》62:天扬病好转,同学来聚会

按:从4 月21日起,《中师生》公众号开始连载四川作家曹清萍老师的长篇小说《中师生》。此书在2015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全书43万字。作者在书的扉页写道:献给中师生和为共和国基础教育事业献出青涩青春的人们。四川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向荣教授在该书《序言》中说:《中师生》书写了一代中师人的群像。一群二十多年前的青年男女从远处走来,为乡村教育演绎着虽然普通但却绚丽的昨日故事。

《中师生》62:天扬病好转,同学来聚会

《中师生》61:天扬病好转,同学来聚会 (编者加)

作者:曹清萍

插画作者:朱世江

16

雪峰爸妈回来了,除夕夜家人都团聚在小岛祖父家,看着自己弟弟妹妹们都抱着自家孙子,自己儿子还是孤单一人,他们就督促儿子解决个人问题。

晚饭后,妈妈来到雪峰房间,坐在椅子上,望着躺在床上看书的雪峰,说:“儿子,你和她结婚,妈妈有错。妈妈应该站在你这边,不该为眼泪水就改变立场,牺牲了你的幸福。”

雪峰依然看着书,回答道:“都过去了,就不谈了。”

妈妈激动地说:“没有过去。如果过去了的话,你早就组建家庭了。”雪峰没有应妈妈的话。

妈妈接着说:“当时,我们都惊慌了,没进行理性分析,更没让她去做产检,就相信了她的话。现在分析来看,她应该是听到你说有女朋友了,就施的一个计谋,没想到我们都上当受骗。我们太轻信人了,这个值得检讨。好在你和她离婚了,只是孩子丢了真可惜,赔偿她的十万也不算什么。”

雪峰嚷道:“妈,你咋过还在说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要说了。”

妈妈却不依不饶, “工作调到泸州去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修竹怎样了?”

雪峰望着妈妈,说:“她和我一起调动的,现在在一个学校,是邻居,她儿子都六七岁了。”

妈妈问:“她老公呢?”

雪峰平静地说:“走了。”

“走哪里去了?”

“还能去哪里?”

妈妈叹息一声,就说:“那你们可以考虑在一起呀!诶——如果你找个黄花大闺女那该多好。”

看着妈妈畅想的神情,雪峰说:“不要做梦了,什么黄花大闺女,就是半老徐娘也看不上你儿子。”

妈妈听儿子这口气似乎有埋怨,便说:“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情有独钟,春节去去修竹家,把她接到我们家来耍耍,行不?”

儿子不答她的话,她便唠叨几句回到自己房间。

雪峰看书是在以书为幌子,待妈妈走后,他放下书,望着天花板,平静自己起伏的心潮。修竹不温不火,不热情不冷淡,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是忘记不了曾经的婚姻?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曾经对生活那么挚爱的一个女人,现在冷眼看世界,不参与其中一样。说不参与是假的,教学上不甘落后,养育儿子也细心周到,只是对自己才冷冷的。我不能逼她,万一她拒绝我,我连陪她到老的愿望也只能是南柯一梦了。

那天在下车之前,小家伙哭着要叔叔和他们一起去外婆家,可是她没有邀请他前行,他只得孤单一人下车。

他没有前去修竹家的勇气,连电话、短信也没有给他们母子,他怕接通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后,自己会不顾一切前往她的身边。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她在做什么,自己得发短信问候一下。

“修修,新年好!代问小家伙好!祝福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发完信息,他就守着电话,等待着来信提醒的信号灯闪烁。时空都停滞了,信号灯也悄无声息。

有那么好几次,他想打电话给她,号码一次次拨上,停顿好久后,还是放弃拨通。他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避免自己疯掉,干脆走到客厅和父母看春节联欢晚会。直到天亮,他都没有收到短信,他狂躁不安,没有心情和父母一路去为仙逝的祖先上坟,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望天花板。

初二天一大早,他便上了去修竹家的汽车。

望着那熟悉的竹林,他不禁眼眶湿润了。那么多年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今天终于来到了,怎么不喜悦呢?

在屋前的小路上,他多么希望听到孩子的尖叫声,多么希望她站在屋檐下迎接他的到来。可是当他来到院子时,没有人声,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坐在院子里,他感觉面熟,好半天才想起是雨晴,忙招呼她,她抬起无神的眼睛望着他,嘴里不断地说:“变了——变了——变了……”他本想问修竹去哪里了,看见她这样料想也问不出过所以然,便出得院门,碰见了路过的邻居,才知道孩子生病了,一家人都在医院。他便登上了去街上的汽车。来到医院,看见孩子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他顾不得和修竹妈妈打招呼,就大步上前抱着孩子亲热起来。

孩子一看见雪峰,就哇哇大哭,“叔叔,我好想你,我想去看你,妈妈不让。”

这话让雪峰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紧紧抱着孩子,揉搓着他的头发,安慰道:“不哭,不哭,乖,小家伙,叔叔不是来看你了吗?叔叔不走了,每天陪着你。”

孩子哭着说:“叔叔,医生打针好痛,我不打了,你替我打吧!”

雪峰低头望着他说:“好,我替你打,可是你的病好不了了,怎么办?”

孩子就说:“那还是我打吧!不过,叔叔,我打完针你就给我买玩具。”说完就望着雪峰,雪峰自是满口答应,这才让小家伙破涕为笑。

孩子打了点滴后,高烧退了,就出院回家。雪峰抱着他,他乖乖地躺在叔叔怀里,听叔叔讲故事。孩子的病慢慢好转,大家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了。

一天,孩子和外婆去走人户去了,雪峰问修竹:“除夕晚给你的短信怎么没有回?”

“孩子高烧,顾不了信息电话了。”

望着修竹清瘦的脸,他心痛起来,说:“修修,照顾好孩子,也要照顾好自己。”

雨晴走过来,修竹为她梳头,洗脸,安慰着她。雪峰问雨晴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修竹嘴里不断说造孽呀造孽,把哥哥逼着雨晴离婚后来雨晴疯了的事告诉了他。说着说着觉得心里不解恨,骂骂咧咧的,雪峰简直不敢相信她说的事,回忆着十年前小松他们恩爱的情形,也不断地摇头叹息,问小松过年回来没,修竹摇摇头,说是雨晴妈去广州把雨晴和两个孩子接回来的,小松和那个女人借口出差忙不过来就没回来。雪峰正想骂一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见雨晴起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口里重复着变了变了,走一会儿就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修竹背过脸去擦拭眼角的泪水,他望着雨晴问修竹:“你哥怎样了?”

修竹骂着混蛋哥哥,脏话就顺口而出了。他从背后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将你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交给我!”

她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让呼出的气流带走她满身的疲惫。

他们把雨晴扶到堂屋去看电视,雨晴望着电视傻笑着,口水沿着嘴角流下,把外衣打湿了一大滩,修竹起身为她擦擦。一会儿又扶她上厕所,跑前跑后,一身疲倦,但是又不好意思去卧室睡觉,可是一个接一个的呵欠呼之欲出。

雪峰见状,说:“别强撑了,去睡觉吧!”

她便回到卧室睡起来。累了,困了,自己在梦里飘起来,如一朵浮云一样,越过高山,飘过平原,戈壁、荒漠她也去了,后来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一叶小舟,穿过窄小的三峡,游弋洞庭湖鄱阳湖,进入宽阔的入海口,惊呼“我来了”,便驶入浩浩荡荡的大海,惊涛骇浪卷来,她的小舟就要覆灭了,吓得汗水长流,惊醒过来。

一团模糊的黑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望去,看见了雪峰的轮廓,便伸手去触摸。他的头低下来了,任她触摸。她摸到了湿湿的泪水,便伸出食指慢慢帮他擦拭着,可是他双手伸过来了,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叫着修竹修竹。

他坐上床,伸出手臂让她枕着。他望着她,望着依偎在怀里的她,一时间他便有十几年前他们青春年少时的感觉,他让这感觉弥漫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雨晴进来了,她坐在修竹的书桌前,望着他们,呵呵笑着。开始他们还感觉不好意思,雪峰忙起身,可是望着雨晴没有反应,雪峰就抱着修竹,他们就这样躺着,时间停滞了,空间停滞了,思维停滞了,唯有情感在漫漫流淌。他们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感觉到彼此的温暖,感觉到有一份决心在滋生在蔓延。

一天,雪峰说:“我们去买套房子吧!天扬他们都有两套房子了,我们还一套都没有。”

“我的存款不超过一万。”修竹摇摇头,为囊中羞涩而别过脸去。

“都是穷人啊!教一辈子书,当一辈子穷光蛋。我也只有三四万。”稍稍沉吟片刻后说,“这样吧,只要你同意,钱的事我来解决。”

“找你父母?我的房子慢慢买,买不起房就租房。”

“我父母的就是我的,我是独子,他们不给我给谁呀?难不成还学外国人搞慈善募捐啊?”他急了。

“你不是一心就想继承财产吧?两个工作了接近二十年的人向父母要钱买房子,我们还要点自尊吧!先生。”

“可是房价疯狂上涨,如果我们还不动手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房了。考虑一下吧!”

“要考虑你自己考虑,我不会向别人伸手去借的。房子就是一个窝,能住就行,为了一套房子当一辈子房奴,我才不受那个罪。当年我们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学校没为我们分房子,天天走几里路回家住都经历过了,现在学校给我们一间公房住了,已经不错了。”

“听说我们住的宿舍楼要拆来盖教学楼,学校里以后就没有生活区了。到时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去租房?”

“租就租吧!也不笑人,全世界租房的人不止我一个人吧!以后的事再说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买房的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

修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孩子在长大,需要有独立的房间。可是自己确实没有钱,工资低待遇差,平时再节约也得上千元的开销,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捉襟见肘,看见漂亮衣服后只得摸摸钱包赶紧离开。儿子喜欢的玩具、小人书、水果牛奶得买,平时能抹得过去就不错了,有点结余都是在期末时学校发的那点可怜的奖金。

《中师生》62:天扬病好转,同学来聚会


天扬的大腿不见好转,在晓风的监督下他每天做着康复训练,她天天给他按摩,天扬父母对他进行食疗,天天熬骨头炖鸡汤,巴不得儿子能康复。但是收效甚微,他有点泄气了,但是晓风却坚持着,不让他有丝毫的懈怠。其实晓风也是在强作努力,她心里明白医生都放弃了的话,自己只是在做万分之一的努力,可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况且事出在自己身上,假如出事前一晚他们没有吵闹,天扬不会出事的,他开了那么多年的车了从来没有出事过。可惜没有假如,生活只有真实。

她常常在天扬睡着了后,偷偷到厕所里流泪,自己一步步走到出事那一刻真的是咎由自取,现在留下的只有后悔、耻辱,自己一向做事都义无反顾到头来却悔不当初,自己一向都自命清高到头来却出卖了灵魂与肉体,这种痛苦不能给任何人讲,包括修竹。大家戏谑的日后提拔居然自己也去验证了一次,忍受这种痛苦如吞下一只只苍蝇,它吞噬着她的灵魂。人世没有后悔药,做错的事只能自己承担,再苦也得自己去咀嚼。她知道自己从此衰老了,自己再也不能从痛苦的泥潭中解脱出来了。

在天扬面前,她得强颜欢笑。自己一个人时,痛苦总缠绕着她,几欲让她崩溃。欲哭无泪的日子在一天天煎熬中延续着。

大年夜,他们躺在床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天扬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她躲闪着他的眼睛,借故跑去女儿屋子。午夜,四处都鞭炮隆隆,她才进屋,望见天扬靠在床头等着她。见她进来,他有点不耐烦地望着她,没好气地说怎么去那么久,她支支吾吾地说给孩子收拾点衣服春节期间好陪祖父祖母走人户。

躺下后,天扬伸出手臂让她枕着,在她耳边说:“我们几个月没有亲热了吧,今晚我们是不是进行一下?”

一个冷噤震得她愣住了,脑中忙寻找理由,推开他的身子急急地说:“等你身体康复了再说吧。”

他侧着身子,望着她,问:“你不愿意?”

“不是——”

“你在回避什么?”

晓风本想说没回避什么,但是近段时间的压抑让她不能自已了,浑身一哆嗦,泪水流出来了,伴随着呜咽鼻涕也流出来了,一会儿鼻腔就出不了气,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忙起身去客厅找卫生纸。在客厅磨蹭半天,等眼泪都不再流了再回卧室。

天扬盯着她的眼睛,她躲闪着。拉过被子在他身边躺下,见他还在看着自己,就随手将床头灯关掉,背对着他侧卧着。天扬扳过她的身子,右手为她一下一下揩去泪水,然后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晓风,我知道你发生了事情,我不怪你,真的……”

晓风在他胸前哽咽着,艰难地说着:“天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完才想起成人间平时开玩笑的那句“打死也不能说”,心里不禁打起了寒颤。

天扬长长叹息一声,伸手扳起晓风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忘记过去吧!这是我们年少轻狂犯的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晓风,不要管过去了,我们好好生活,好吗?”

说完低头吻着她,不让她再说下去。

二零零八年初,远航现任建设局办公室主任。刚上任,局长就安排他采购办公用品,特别是更换办公桌椅。听开建说大燕的家具店规模大,就想到同学之间该照顾一下生意,决定前往泸州洽谈。

远航跨进店子,就问大燕在哪儿,门市员忙电话通知在加工厂的大燕。大燕风风火火回到店子,边擦汗水,边四处搜寻远航。好不容易才适应室内朦胧的光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远航。她说:“帅哥,久违了!多年没见,乍眼一看,还是那样英俊潇洒,儒雅逼人。”

远航被赞美得乐滋滋的,起身笑道:“过奖,过奖!你身上的肉肉什么时候甩掉了,大美女一个!”

相互吹捧是令人愉快的。两个愉快的人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远航此行的目的。

“远航,昨夜大风把你吹来了,请问到寒舍有何贵干?难不成是来照顾照顾同学的生意?”

“照顾谈不上,只是单位上需要一批办公桌椅,你带我去办公用品区,看合不合我们老大的意。”

大燕自然是领着她一同前往,介绍各个档次的办公桌、椅子、书柜、沙发、茶几,远航用手机拍摄。大燕忙叫他不用拍摄,待会儿他离开的时候,拿本宣传画册回去参考参考。

晚上,大燕做东,叫上修竹和雪峰,他们四个人去吃火锅。自然是一番回忆同学友谊,加上刺激语言思维的酒精,话题就从工作到生活再到孩子,从当年的爱情到现在的婚姻,自己的同学的,都成为了谈资。

修竹看看远航,附在大燕耳边问:“见到他,还会不会心怦怦直跳?”

大燕在桌子下掐了一下修竹的手心,轻声说:“跳啥子跳,都七老八十了,你还以为是少女呀!”

修竹可不饶她:“呵呵,难忘的初恋喔——错误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

“都错误了还正确?”

“哲学,你不懂吗?努力一下不?现在是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了。”说完望着远航就呵呵笑起来。

远航见两个女生嘀咕着,就嗔怪道:“不许咬耳朵!又在说我的坏话了!”

“呵呵,人正不拍影子斜,你怕啥?你有啥值得别人贬低你的?”修竹嘴巴可不饶人。

“离婚这件事嘛,我知道大家都认为我对比起苏岩……”远航说到后面就大舌头了。

修竹反诘:“你认为呢?”

远航做出无可奈何状“我确实累啊!没人能理解……”

“接着说完啊,不要恢复你师范时期的说半句留半句,我们洗耳恭听。”修竹戏谑道。

“不说了嘛,借用李清照的剪不断理还乱来形容就可以了。”远航说着就和雪峰干杯。

衣服穿得薄了点后,天扬有隐约的疼痛感了,这可把大家乐坏了。晓风伏在他肩头,望着修竹说:“我们不放弃治疗是对的,短短四个月就见到明显的效果了,再来四个月,我们家天扬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到时你们俩的喜糖就可以吃了。”

在天扬腿部慢慢有知觉的日子里,他心情大好,康复训练也循序渐进地进行着。喜事接二连三地光临晓风,她任命为团市委副书记了,没有那种急欲得到之后的兴奋。她极力推辞,但是书记说不能找家庭忙碌照顾家人为借口,得服从组织的安排,得以大局为重,她只好走马上任。有几次奥迪部长给她短信,内容有忏悔的有情意绵绵的,不论是什么内容晓风都没有回,只是每收到一次信息,就觉得又受到一次耻辱,心里就疼痛几天。

《中师生》62:天扬病好转,同学来聚会


泸州市成功申请一个国家级课题《四川省泸州市学校特色文化建设》,市教育局组织各县区学校积极申报子课题。课题开题报告那天,好多学校都呈报上了子课题,开建、雪梅、秀玲、修竹是作为主研人员也参加了。

他们坐在台下听教育局局长向教育部厅领导做开题报告,各级专家对泸州教育的赞赏性评价以及殷殷期盼,内心是汹涌澎湃的,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进行过国家级课题的研究。

会后,开建说他晚上要大宴宾客,几个女生自然是给足他面子让他买单,令修竹刮目相看的,是当年那个课间趴在栏杆上对楼下路过的女生评头论足的农二代,割草娃儿的土气早被教师的知识气息代替。

六点半大家在麻辣酒城火锅店聚拢时,晓风嚷着问大家为何聚会,得知原因后,天扬又是肠子都悔青了般诉苦自己没当上教师,大燕则笑自己脱离了教师队伍,今天同学们的成绩只能让她羡慕。

修竹就不耐烦道:“每次聚会,你们都拿教育阵线和非教育阵线进行对比,你们不累啊!天扬更是像祥林嫂一样,每次都唉声叹气失去的,那你没有说说你得到的呢,豪华别墅加上丰厚的待遇。”

天扬满脸委屈道:“我本将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你们是不知道我这颗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的红心啊!”

苏岩笑得不行了,回道:“少唱高调了!你天天面对叽叽喳喳的小学生青春叛逆的初中生厌学加逃课的高中生看看,要不了两天你就叫苦连天了!”

雪梅说:“更不要说我们学校那群特殊儿童,聋哑人、唐氏综合症,时时我都感觉我在乐善好施付出自己的爱心。教育真的不是一件光鲜耀眼的事情,真的是无数默默无闻的第一线教师撑起了那片人类进步的蓝天。”

秀玲说:“我们职高的娃儿些,上课要么玩手机,要么睡觉,你有信心去教学吗?所以今天的国家级课题,我认为完全就是扯淡。哪个规定教师在教学外必须搞科研嘛?为什么要评中高职称必须要有市级课题嘛?难道没有市级课题而每天专注于教学就没有为教育事业做贡献?”
雪峰点头赞同,说:“哪里来那么多课题嘛,我们的那点理论那点知识哪里能够研究课题用嘛。希望职称改革步子迈得大点,伪课题、假课题销声匿迹。”

大燕嬉笑道:“制度与人之间好像有很多不和谐,官民冰炭不共炉。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无常。”

修竹说:“你说的是实情,但是在中小学还是可以适当搞科研,姑且不谈中小学的教育是一个不断探讨螺旋形上升发展的过程,制度呀文化建设呀这些肯定在研究中才能完善才能发展,就是拿人来说,第一线的人绝对比坐在办公室纸上谈兵的人研究的东西更有用吧。”

开建挺会说话的,他看看天扬,再看看大燕,说:“一个是教育频道的主编,一个是成功的商人,少在这里寒碜我们这几个臭老九了么,我们几个收入低不说,还总爱拿点奖状啊课题来糊弄自己那颗高昂的自尊心。”

雪梅也跟着附和道:“我们几个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们是另攀高枝了。”

晓风嘴巴可不饶人:“能终身献身于教育事业,是忠诚。一个人一辈子能忠诚几个?对父母对孩子,对配偶对朋友,对所从事的事业,掐指一算你忠诚了几个,难道你们不让人羡慕?”

雪峰反问:“梅老大现在才悟出啊,你转行那会儿怎么没悟出?是不是后悔了?”

“当然,这个毫不含糊,我是肠子悔青的人之一。如果我能安心教书,幸福指数就高得多了。”晓风望着修竹回答。

“这句话我还是同意,一辈子从事一项工作成功率高得多,但是人家西方国家都流行跳槽,不断寻找自己喜欢的职业。”秀玲接着说。

开建说:“别拿西方跟中国比,人家的糟粕比我们的精华没意思。其实日本和德国两个国家跳槽的人很少,在机械制造方面领先世界其他国家原因可能在这里。这才是人家的精华,你们为什么不拿来比比?”

“我们浅学啊,哪像你们高中老师。”苏岩望着开建揶揄道。

“不是高中老师这回事,人家德国二三十年房价一分不涨,高福利,教育、医疗、卫生全是国家买单,那才是天堂。就拿俄罗斯来说,医疗、教育、房子都不用老百姓担心,你们说我们有几项不让我们担心的,学校、医院你进得起?房子你买得起?”开建掰着指头数着。

大家就围绕房价展开了话题,某某买房子赚了,某某贷款又买了两套,某某把上个月买的房这个月卖了又赚了好多。看得出来,大家都是羡慕的眼神。

社会上都是这样的讨论,人心不浮动才是传奇。大家端着酒杯,一边漫谈,一边啜饮。开建望着美女们,拿自己开涮:“矿难在检讨中继续,楼价在控制中上升。我买不起房,看来我只有去寻找有车有房的富婆包养了!哈哈!”

女生们一片啧啧啧。

大燕骂道:“你寒碜谁呢?那你干脆复婚算了,去找你那银行,天天数钱,满银行的钱都是你们家的!”

开建伸出舌头苦笑道:“那我还是君子固穷好了,再干两年去按揭一套小居室的,以后就蜗居,为银行打大半辈子工。”

秀玲问开建:“听说你净身出户了?”

“你是顺风耳啊?”开建望着她。

秀玲捂着嘴呵呵笑了一下,“不是,这是同学之间的关心革命友谊的延续!”

“你们这群人没一个安好心,就想取笑我们这些离婚的人!是想看杂技表演还是想听天方夜谭?典型的偷窥癖!”开建指指一二三四个女生说。

晓风骂道:“好心当驴肝肺!老实交代你为啥要抛妻别子当陈世美?”

“我简直是比窦娥还冤啊!既然是净身出户,何来抛妻别子陈世美的天方夜谭?”开建一脸的委屈。

晓风点点头,左嘴角往上翘,做出警察样儿,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党的原则,你掂量掂量吧!”

“好好好,我说。你们知道我的,我这农二代,师范三年啥也没学到,经常被天扬雪峰远航嘲笑取乐,最幸福的事就是趴在栏杆上看美女,你们几个也是我经常看的对象,呵呵,看得最多的是苏岩——”苏岩狠狠给了他一拳,他装着痛得不得了就不说话,雪梅可扭着他臂膀要他必须往下说。

“出来头三年教啥子书喔,大家就伙着打牌,喝酒,经常两个荷包一样重,没到月底就预支下个月工资。教学上也火爆哈,动不动就给调皮的学生一巴掌,被家长告到了教育局,差点丢了饭碗。”苏岩说有所耳闻有所耳闻。

“后来大家有所收敛,只是作战转入了地下。厚厚的窗帘下四个男人吞云吐雾打通宵的大贰,各种借口喝酒,每喝必醉。这样又过了三年。九八年大年三十晚上,我爹让我把包里的钱拿出来看看,我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两百元,他一个巴掌给我扇过来,骂得我狗血喷头。说在一年内必须找个媳妇回来,还要天天喝酒打牌就要我的命。这样之后,我才戒赌戒酒。

“戒倒是戒了,酒友牌友就嘲讽我,你别说要改好还真不容易,难怪人家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啊,我是领悟了。我初中班主任介绍她侄女给我,两人还对上了眼儿,在过年前我还真的把她带去见了我爹。我爹倒是眉飞舌舞的,姑娘却眼泪汪汪的,骂我骗她。”大家就取笑他肯定是把姑娘骗来吃了,他却和天扬碰一杯,自顾自地喝下去。

“我骗她啥,那事是你情我愿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她骂我骗她家里那么穷,事先没有告诉她,我就说你是看我这个人嘛还是看我的家嘛,她说两样都要看,我就骂她,她气呼呼就跑了,我也没有去追她。我像没事人似的过春节,爸爸却天天愁眉苦脸,在给祖先上坟时,他不断埋怨自己没有能力没修上楼房。

“本来我还打算过几天去看她,见我爹气得这样,我这个大孝子是打死都不会低声下气去找她了。诶——这人的命就是这样,本想放弃的东西偏偏要找上门来。她怀孕了,这个没办法,只好结婚生孩子。人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势利眼儿就只见孔方兄和乌纱帽,坐月子时,我妈背了一大背鸡鸭来,照顾娃儿照顾她,她妈的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些婆婆经经的都不说了,前两年我爹得了肺癌,叫她拿钱出来,她倒干脆,顺手把工资本扔给我。六百多元,天啊,结婚七年,我才找六百多元,她比黄世仁周扒皮还厉害,我是领教了。眼泪水长流,拿着工资本第二天我就给她下离婚的通牒,她拿娃儿要挟我,我才不怕,早就不想和这样没孝心的势利眼儿生活。就这样,净身出户了——”

大家屏息听他讲话,心也跟着沉重起来。苏岩问:“离婚后,才调到六中的?那你还是厉害噢。”

开建苦笑几下:“厉害过屁,不过确实吃了些苦。你们过幸福安康日子的时候,我才开始奋斗。九九年我开始教物理,才去读函授物理,两年后跟着学生沾光,我调到了县一中开始了高中物理生涯。那才是惨喔,告诉你们,从高一教到高三,我和学生一样的作息安排,上课改作业,考试改试卷,学生自习我就练题,三年下来我做的题都装了一书柜。”

几个女生在佩服声中和他碰杯,他却不管女生们是大杯还是小杯,是啤酒还是红酒,他都满满一大杯白酒下肚。

“你们曾经笑我是——是农二代,我早甩掉——甩掉你们赐予我的美丽光环——光环,我现在是中学高级教师一代,哈哈,我儿子是——是师二代——二代!”几大杯酒下肚,越讲光荣历史,舌头越大起来。

“怎么骂人呢?谁是师二代,还你儿子,你尽占着便宜呢!”大燕骂道。

“哈哈!你们不是评价过我们男生吗,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师二代,什么天扬哲学雪峰诙谐远航痞开建拗,你们以为我们不知道?当年我们评价你们女生给你们打分,我们可是给你们道了歉的,你们评价我们,我们多有风度哦,根本不要你们道歉!”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在寝室里的秘密谈话被谁告了密?人人都有可能!恐怖的“一九八四”。

苏岩笑他简直是意气风发,他大着舌头说:“当年我意气——风——发,你还是没——没看上我?”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秀玲望望苏岩,说:“现在也不晚,该出手时就出手,你们两个单身,可以考虑考虑。”

他趴在桌上:“白裙子,长发披肩,苏岩,那个时候你就爱披着长发,是不是?多少男生都围着你转!”

晓风揶揄道:“请问陛下,你明天晚上有空吗?单独请苏岩出去吃吃西餐,喝喝咖啡,看看电影,如何?”

“有空,有——空——”说着说着就靠在雪梅肩头呼噜呼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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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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