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生》60：晓风出轨，天扬车祸

按：从4 月21日起，《中师生》公众号开始连载四川作家曹清萍老师的长篇小说《中师生》。此书在2015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全书43万字。作者在书的扉页写道：献给中师生和为共和国基础教育事业献出青涩青春的人们。四川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向荣教授在该书《序言》中说：《中师生》书写了一代中师人的群像。一群二十多年前的青年男女从远处走来，为乡村教育演绎着虽然普通但却绚丽的昨日故事。

《中师生》60：晓风出轨，天扬车祸 （编者加）

作者：曹清萍

插画作者：朱世江

星巴克咖啡吧里没有几个人，她循着灯光来到了里间的茶桌前，隔断的小屋里杏色的灯光异常柔和，欧式风格的墙纸和沙发花纹散发着春暖花开的温馨。她向服务员点了两杯焦糖马奇朵和两份意式奶酪蛋糕，便脱下风衣，靠着沙发垫，让身体轻松起来。晓风一改风风火火的作风姗姗而来，要是平时的话修竹肯定会生气，今天她是不能生气的，岂不浪费了温馨浪漫的环境。晓风今天穿了套黑色金丝绒短裙，浑身洋溢着知性女人的稳重、成熟，虽然毕业了十五年了，脸上几乎没有岁月的痕迹，皮肤依然白皙紧致，身材也保持得那么好，这也没办法，天生尤物。

“我来迟了。”

“没有，难得我如此清闲半天。你呢？打扰你开会没？”

“没，本来有些会议就没有必要开。没有办法，上级传达一个精神听三四次会议是完全正常的。”

“你们是整死人不偿命呀！从这点来说，我还是庆幸我还是一名教师，至少没有进行开会式炼狱。”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转行啊！”晓风真诚地说。

“晓风，我去你家了，天扬醉得一塌糊涂。”

“天天喝酒，醉了就争吵，烦死人了。”

“喝酒是错，也许内心太难受了。”

“这个我知道，确实近段时间来我花在家庭和孩子身上的时间不多，忽略了他。”

“男人和女人一样敏感，细微的变化都能感受到，更何况聪明如此的天扬。”

“修竹，我真的和别人没什么。”

“没什么？一起外出旅行，接送你吃饭，这没什么？”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也会让天扬受不了，他不想别人和他分享你。”

“我真的没有出轨。”

“出轨不仅仅是身体出轨，还包括精神出轨。你能保证和别人喝酒唱歌跳舞时想的都是天扬吗？有没有一点点温馨浪漫朦胧暧昧？如果你能摸着第三颗纽扣发誓说没精神出轨吗？”

“……不能……”

“晓风，我求你在乎一下天扬，不要摧毁他！也许有一天你功成名就权握一时时，没有爱人没有家你会痛不欲生的。”

两个好朋友昔日的谈话越来越推心置腹了，甚至有一刹那修竹认为自己对晓风太严厉了，甚至自己就是捕风捉影。

修竹的话太实在了，晓风听着刺耳。现实就是这样，再闺蜜的朋友有些话也不能太直白，很多时候口里同意你的观点，其实内心不认同，嫉恨由此产生。

正军和海海的女儿周岁那天，大家下午打麻将打大贰，晚上就去酒城风练歌房K歌。天扬出去接电话折身回包间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闭上眼摇两下脑袋。再定睛一看，确实是晓风和奥迪部长在跳着快三步。他沮丧极了，盯着晓风，靠着门框喘息着。

周围的人停下了脚步，望着晓风，奥迪部长放下了手，晓风僵直在原地。

天扬冲上前，拉着晓风就走。她想挣脱，可是被攥得紧紧的，她大声吼道：“天扬，放开我，我要去拿包。”

他只好松开手。

晓风进去了，抬头望着奥迪部长，部长忧郁的眼神让晓风低下了头。她想说点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口，弯腰去拿沙发角落的皮包，奥迪部长已经给她递上来了。

天扬推门进来，看见了这一幕，他几步上前把晓风的包扯过来就甩到墙角，狠狠扇了晓风两个耳光，晓风一个趔趄倒在沙发上。瞪着奥迪部长，指着骂道：“就是你！恬不知耻的家伙，良家妇女都成了你的三陪女！”

奥迪部长举起拳头就给天扬打过去，天扬早已给了他两耳光，男科长赶忙把天扬拉开，推拉着他往门外走。奥迪部长追着天扬，女科长把他拽了回来劝说他不要和晓风老公一般见识，他气呼呼地骂道：“啥子素质？居然打女人，算个熊啊，还电视台的干部！”。

晓风拿着皮包就逃出了练歌房，出得大门一下撞在天扬身上。恰逢被出来寻找天扬的正军海海看见了，他们大叫晓风，晓风头也没回就上了的士。

无需多言，他们陪着他去吃宵夜。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三人喝着闷酒。实在喝不下去了，天扬就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们。

玉江试探着问：“晓风和朋友们来练歌？”

天扬没有回答。

他继续问道：“你们没啥吧……”

正军狠狠踢了他一脚，他的嘴巴半天合不拢。

海海端着酒杯和天扬一杯一杯喝下去。

到达家门口，天扬无奈地摇着头，蹙着眉头问正军：“好好教书为什么不行？干嘛要转行干嘛要当官？单单纯纯不过，偏去趟那些浑水干什么？”

“爱她，就包容她吧！”海海说完，别过脸去，咬着嘴唇逼回眼泪。

正军盯着他，说：“好好睡一觉，有啥事等明天清醒了再说。”

“明天？明天不知道是阳光灿烂还是狂风暴雨，哈哈哈——”说完转身把门关上，留得不断摇头的正军望着大门沉思。

进门看见晓风坐在沙发上瞪着他，他借喝了酒耍起酒疯：“瞪着我干嘛？和人搂搂抱抱算什么？好一个没有廉耻之心的女人！”

晓风站起来蹿到他身边，指着他质问：“谁没有廉耻？我和他上床了还是被你捉奸了？”

天扬哈哈几声大笑，脑袋前倾，骂道：“搂搂抱抱还不够？一定要我捉住你才满意？够了，别撕裂你丑陋的一面给我，别让我对这个世界绝望，行不？”

“就是吃饭，跳舞，大家不都这样吗？”

“全世界都这样你也不能这样，因为你是我老婆。”

“天扬，我三十五了，对于女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希望了。没有家庭背景，没有一个好爸爸，只能靠自己，能力我比谁都不差，提干时有我？”

“梅科长，你就那么想当官？当了官你是多一双翅膀可以飞上天，还是多一条尾巴可以入海？名利对你真的那样重要？”

“不是当官有多重要，这是实现我的抱负，是社会对我作为一个社会人的肯定。如果我窝窝囊囊在机关里混过十年八年我还是普通的工作人员，那还不如自己解开裤带吊死算了。”

“鬼迷心窍了！我才不像你，如果当初我和王海海好上了，我早就当上了台长，还用这样拼死拼活奋斗？”天扬越说越激动，闭上双眼喘了长长的一口气，“晓风，我肯定你呀，大家都肯定你呀，为什么活得那样虚荣？一定要用当官来衡量是否成功。社会上十有九个人都没当官，是不是只有那一个人才能活，其余的九个都得天天叹息天天郁闷得拉一泡尿把自己淹死？”

晓风激动地说：“你还惦记着王海海？那你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一头撞死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懒得和你谈。”

“我才懒得和你谈！”她露出懒得和他谈话的神情。

可是天扬却唠叨着：“为了当一个团市委副书记就陪吃陪唱陪跳，那以后呢？团市委副书记之后需要提干时，你打算陪什么？陪人，是吧？”

说着就去开一瓶白酒，咕咕咕喝起来。

晓风脸青一阵，白一阵，站起身一个耳光给他刮去，骂完下贱就几大步走回卧室把门反锁上。

晓风、李琼、修竹、大燕几个在界牌山顶疯闹着，一群藏獒突突突追来了，穿着高跟鞋的李琼崴脚了，一条藏獒扑在她身上，撕咬着她的手臂。其余几条奔向那三个女生。晓风拾起路边一根木棒，回身就向它们东一棒西一棒乱打。一条藏獒冲向她，咬住她的脖子。万分危急关头，天扬手持宝剑从树上飞下，直逼藏獒。宝剑所到之处，鲜血四溅。一正面一背面两条野兽与他对峙，一条诈降俯首称臣，一条却从背后扑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却被它们团团围住，全身动弹不得。无数凶残的眼光逼来，红红的舌头吞吐着，前腿已腾空而起，大口已张开……

天扬被砸在菩提树上啪啪作响的雨滴惊醒，汗水大颗大颗从额头渗出。回想着刚才的梦，眨着困乏的眼睛，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真不想上班，可是还要开车去古蔺采访。

雨打在窗玻璃上，雨刮器似乎也失去了作用。他告诫自己今天开车要小心，速度一定要慢，不能让不祥的梦成真。

晓风一进办公室就哈欠连天，泡茶，品茶，处理文件，收到奥迪部长的短信——昨晚回家没事吧？我们中午见见面，老地方等你。想你！

脑子一下乱了，该不该回短信，该不该去，在拒绝与答应之间痛苦着。望着窗外下过不停的大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内心愈加矛盾，想到天扬昨晚打她的两巴掌和辱骂她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来到了那家咖啡吧，径直走到最里间，要了杯咖啡就蜷缩在沙发里。部长来了，他忧郁地望着晓风，坐在她身边，急切地抓过她的双手，用力地捏着，说：“受苦了，晓风。”晓风眼泪水流出来了，不能自已地抽搐着。

部长蹲下身子半跪在她面前，凑近她的脸颊，舔舐着她的泪水，把她抱在怀里。晓风颤抖得更厉害，想挣脱他的身子，可他抱得更紧了。

他把头埋在她的发间，轻声说：“晓风，我爱你！”便亲吻着她的秀发，陶醉在她的发香间。

晓风疲倦极了，抽搐着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渐渐进入了睡梦间。他把她抱到咖啡吧旁边的青年公寓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再给她盖上一床毛毯，靠在床头看她睡觉。

她蜷曲着身子，不时还抽搐一下。他侧着身子，撑着右肘，左臂抱着毛毯里的晓风。

他俯下头，半个身子都压在晓风身上了，他说：“晓风，我爱你！”

晓风呓语着：“我也爱你！”

他激动不已，伸出右臂把她抱在怀里，她往他怀里蹭，呼出的热气便撩拨着他的胸膛。

他抱着晓风，亲吻着她，她也亲吻着他的胸膛。“亲爱的，你让我陶醉了，让我找回了年轻的感觉。”

晓风激灵了一下，浑身汗毛竖立，猛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他，再低头看看自己，拉过毛毯遮住自己，愤怒地问：“我怎么在这里？”

他靠近她，说：“晓风，别这样……我从咖啡店把你抱过来的……我情不自禁……”

她伤心极了，把被子蒙着脑袋，绝望地叫道：“天啊！杀了我吧！”

他靠近她说我们都离婚吧然后在一起，晓风浑身颤抖，牙齿打着噤，别过头望着墙壁，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意说什么都不愿意做，就这样死了该多好。

这时接到了叫家属快速前往古蔺医院。晓风全身颤抖，在床上半天不能动弹。没有思维意识，奥迪连叫了几声晓风，她才清醒过来，连忙给修竹电话。

她抱着衣服奔向卫生间，就着喷头冲洗全身，抹上沐浴露再冲洗，如此几番，她仍然觉得全身是赃物，一面嘶叫着一面揉搓冲洗。

她绝望了，全身战栗，拉起毛巾擦拭身子，拿起胸罩几次都扣不上扣子，套裙也反着就套上了，抬头看着镜子里反穿的裙子，突然蹲下大哭起来，哭够了哭累了，才重新套好裙子，一步一挪地出了公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