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生》61：苏岩抑郁住院，修竹课题得奖

按：从4 月21日起，《中师生》公众号开始连载四川作家曹清萍老师的长篇小说《中师生》。此书在2015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全书43万字。作者在书的扉页写道：献给中师生和为共和国基础教育事业献出青涩青春的人们。四川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向荣教授在该书《序言》中说：《中师生》书写了一代中师人的群像。一群二十多年前的青年男女从远处走来，为乡村教育演绎着虽然普通但却绚丽的昨日故事。

《中师生》61：苏岩抑郁住院，修竹课题得奖 （编者加）

作者：曹清萍

插画作者：朱世江

当修竹调好课打的到市委大楼时，看见晓风站在路边发抖，显得又疲倦又苍老。她下车扶着晓风上车，一边拿纸巾擦晓风衣服上的水珠，一边安慰她，脑海里思索天扬究竟伤到什么程度。如果是轻伤，天扬自己就打电话来告知了，那就一定是重伤，是脑部还是上身？不管是脑部还是上身都会很严重，脑部至少都是脑震荡，脊髓一定伤不得，不然瘫痪是可能的。越想越害怕，干脆就不想了。她想骂晓风，但是晓风颤抖的身子让她欲言又止，只得宽慰起晓风来。

两个昔日的好友，各自揣着心事，不言不语。汽车行驶在山脚，左侧是永宁河，河道依山而行，河水清澈，流水撞击着河道中大小的岩石发出哗哗哗的流水声。蓝天下，四周的高山连绵起伏，漫山遍野都是翠竹。老农赶着黄牛前行，吁——吁——，回荡在山谷。

晓风自语道：“这里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陶渊明的桃源令人难忘，不是因为它景美人美风俗美，而在于它让世人感觉遥不可及，好像在身边却没在左右，你说没在左右，而有的人却能生活在其中。一种陌生美和距离美，真正生活在其间的人却并没感受到自己就在桃源。”

“你说我们要是生活在这里是不是幸福很多？”晓风望着窗外的翠竹说。

“幸福是相对而言的，各人的标准不一。师范时，能有一份烧白吃有一条漂亮的海军裙，那就是幸福；刚刚出来工作时，期末考试能次次第一，那就是幸福；年轻时，能找到爱情有个好老公好孩子，那就是幸福；老年时，能与老伴漫步在夕阳下，那就是幸福”修竹看着晓风，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晓风，名利场里，适可而止就是幸福。”

这正是晓风伤心之处，如果昨晚那事没有发生，今天天扬就不会出事了，想到这里，眼泪很快就涌出来了。修竹说：“没有好老公陪伴你，荣升为市长市委书记你能幸福？孤身一人的女高官，她是幸福的吗？孤军奋战她是说不出来的痛。”

“……名利的诱惑性真的太大了，我们都是平凡人，脱不了俗……”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理解，家庭幸福了，事业上是需要追求的。这个社会都那样，谁还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喔。想想我们当初多清纯，经过十多年的浪淘沙般的洗礼，被打击被折磨，一步一步都快成杨二嫂了，我不想成为尖酸刻薄的势利鬼，但是谁又能保证我不成为这样的人呢。”修竹也跟着长叹一声。

晓风心里似有许多怨怼：“他们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压得人直不了腰。期待着领导慧眼识珠，转行快六年了，雪藏了五年啊！比我年长的比我年轻的都提干了，唯独没有我，你说我难道没有想法，我不是木头人。提干了的欢天喜地，见人说话腰杆都要硬点；领导每次见到我，都笑着说小梅呀你好好表现争取进步，我知道他们说的进步指什么，就是请客送礼几陪，我懂，我不想让自己那样。但是一次次的打击，内心真的郁闷，下级部门的人来上交资料不经意间一句你还在这里呀，经常都让你难受半天。百炼成钢，刀山火海你都经历了，你不成仙也要成精。我的心里素质算是好的了，我也经受不起了……”

“人在江湖，不得已而为之。也许一生中我们总有迷惘的时候，经过那段时间后我们就清醒了，就明白应该怎样活着。现在我就想啊等到退休时，我就回到家乡，在我爸妈的屋子里老去，那就幸福了。”修竹不咸不淡地回答。

三个小时的车程，她们赶到叙永医院都下午两点了。交警带她们到了急诊病房，她们看见了昏迷不醒的天扬。晓风抓着天扬的手大哭，医生看见这种状况只得向修竹介绍主要状况，天扬肋骨断了五根，下肢粉碎性骨折，康复起来有一定难度，好在头部没有大碍，这才让她们俩松了口气。

半夜，天扬苏醒了过来，有那么一两秒钟感觉到温暖，眼眶湿润了。意识好像一下清醒过来，他身子颤抖着，情绪激动起来，手用力挣脱出来，给了她一巴掌。

晓风木木地坐在那里，他冷冷地望着天花板，瞅也不瞅她一眼。晓风难过极了，跑到屋子外面哭起来。

修竹坐到天扬身边，说：“天扬，别这样，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只要迷途知返就好。”

他激动地回答：“不想说她，执迷不悟啊！”

修竹握住他的手说：“天扬，不要激动，这样对身体不好。她知错了，站在街边，身子不断打抖，就连牙齿都在打颤颤，看着都心痛。”

天扬嘴巴张了又开，开了又关，如此几次，修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他摇摇头。过了好半天，他还是告诉了修竹前一晚发生的事，修竹不相信，其实是不愿意相信，她心中冰清玉洁的晓风轰然倒下，她的绝望也如天扬。

沉吟片刻后，她咬咬嘴唇，有点言不由衷地说：“天扬，就是跳舞唱歌，你别往歪里想，晓风近段时间在提干，应酬是难免的，你多理解。”

见天扬不屑一笑，她的话语不得不真诚起来：“夫妻之间除了爱情就够了？还有包容，特别是犯错之后的关心体贴……这人心都是肉长的，石头都会被捂热，你们走到一起也是不容易的……”

天扬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滴落到枕头上。

修竹握着他的手，说：“哥，血和着泪往心里流，去承受……”天扬痛苦地闭上眼。

修竹出门，拥着晓风说：“你进去和他好好说说话吧！”便把她送到天扬床边。

天扬望望晓风，看着她因流淌过泪水而布满血丝的眼球和浮肿的眼袋，不禁心痛起来，指指旁边的凳子叫她坐下。

第二天，他们坐着医院的救护车回泸州。天扬躺在担架上，晓风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在医学院附属医院，天扬在手术台上接受了五个小时的手术。家人和电视台领导、同事看见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他，都激动万分，祝愿他早日康复，大家都说他吉人有天相。

在医院呆了半个月，就回家休息。两周后按理能下地走动了，可是却挪不动步，才发现左脚的神经麻痹了。马上去医院就诊，检查结果显示坐骨神经受了损伤，医生就给打营养神经的点滴，说观察段时间确实严重再施行手术。

接受治疗的日子大家都比较担心，怕天扬的身体朝他们预想的坏方向发展，大家天天都问天扬状况如何，他说没有好转，也不见明显的加重。台长找到医院领导，说这是我们的业务骨干教育频道的主任，你们得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术医治。医院自是满口答应，专家一次次会诊，确定再进行身体的全面检查，然后施行手术。

眼看就要进入期末考试了，学校的两个区级课题要申报市级课题，主研人员十个中暑假调离了三个，在上报之前，学校要确定递补人员名单。由于评职称有个硬性要求是必须有市级课题，所以在递补人员上各个领导都在拿捏自己的亲信谁上。

讨论会上纷争就出现，相持不下的情况下，校长建议从新进教师中选拔科研能力强的教师参加，谁科研能力强就从微型课题的评奖来衡量。雪峰和修竹就这样参加了从教十五年以来的第一次市级课题研究之旅。

突然到来的被肯定，让修竹的喜悦无以言表，想想前段时间的辛苦就觉得很值得。年底是总结的季节，是晒奖金的季节。教师们的年终是复习忙碌的季节，是泸州市微型课题评审的季节。修竹没有微型课题，要申报只能赶炮火功夫。从课题名称、课题来源及选择意图到主要成果、主要效果，乃至到学校意见，在一个周之内完成。

她想到了学校校园网站的建设，于是课题名称定为：小学高段班级博客建设策略研究。在格式化的文档里填写着，然后在已经进行了三四个月的班级博客里寻找相关资料，三天就搞定了。感觉很有成就感的同时，还想完成一个，于是在余下的三四天内又完成了另一个名为“小学生生活作文能力培养策略研究”的微型课题。

在微型课题申报总结会上，领导特别表扬了修竹的两个课题均获得了一等奖，修竹难以置信，自己就是花一个星期时间就能获得这样的成绩，这个奖是不是太容易得了？晚上和雪峰在QQ里聊到这个话题时，雪峰说：“其实你不是花一个星期，而是花了十五年，不管是哪个课题，都是你长期教学经验的总结，只是稍加总结而已。”这样她才释然了天上掉馅儿饼给她的幸福感。

修竹参加市级课题《城市留守儿童行为习惯教育的研究》，雪峰参加市级课题《初中语文自主阅读能力的研究和实践》。教科室主任把课题研究报告、开题报告以及开题以来大家取得的研究成绩以电子文档形式发给他们，让他们寒假时阅读，写好个人研究计划和对课题的思考。得到任务的两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高兴自不待言，回家打开文档就浏览起来。

一天中午，修竹接到了一个苏岩生病电话，赶到苏岩学校的宿舍时，看见苏岩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小王老师按着她不让她起来，她身子却挣扎着起来，双手在乱舞，不断说着“你犯了错，没有人会为你买单”。

小王老师看见修竹进来了，无奈地摇摇头，说：“她上午在办公室有点失控了，估计昨晚又喝了酒……”

修竹为苏岩整理衣服，给她梳头。在扶苏岩下床时，枕头下的匕首露出来了。小王老师看见了，悄声对修竹说：“几个月了，她总说有人要害她，她要杀那个害她的人。几次给她藏了，没两天她就买了新的放在枕下。”

她们来到泸州医学院附院，神经科医生观察后告诉她们苏岩患了忧郁症，至于是轻微的还是严重的，要住院观察。

寒潮来临，北风呼呼地刮着，冻雨也隔三差五地降临。修竹把俊一接到自己家里，让雪峰照顾两个孩子，自己有空了就跑到医院去照顾苏岩。苏岩的病比较严重，医生建议除了药物治疗外，平时让家人一定要监看，朋友们应多带她进行户外活动分散她的注意力，帮她按摩给她讲话播放轻音乐以达到舒缓她神经的目的，否则的话病情将越来越严重。

苏岩时好时坏，修竹和小王老师每天在医院和学校间奔波着，越来越感觉力不能支了。苏岩父母向医生建议苏岩回家治疗，修竹和小王老师又常常来到苏岩家，在接近一个月的治疗后，苏岩有所好转，不再重复呓语，能控制自己的语言了，看来药物基本上能控制病情了。

又一次接受手术，但是麻药的作用消失后，天扬还是觉得左面大腿没有明显的感觉。休息几天后，依然没有感觉。一家人的神经都跟着紧张起来，修竹雪峰也天天往医院跑。天扬父母建议上成都下重庆去医治，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天扬出事后与晓风关系冷一天热一天的，晓风心情很沉重，内疚得要死，常常整夜整夜失眠。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主意，父母说去哪好就去哪儿，去成都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医生摇摇头，对这样的病症没有把握医治。又转到重庆第三军医大，骨科是他们的强项，大家对此都抱有信心。

医生会诊后说只能尽力，主要是回家后要进行康复训练。他们为天扬再一次施行手术，一周后，天扬还是没有感觉。医生劝他们回家康复治疗，解释科学已经只能到达这一步了，大家都明白医生的意思，就告诉天扬这快过年了，回家去康复治疗，等到来年天气暖和点了再来医治，天扬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在父母和修竹的陪同下回到泸州，到达泸州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

雪峰修竹在晓风家做好了饭菜迎接他们归家，在饭桌上，晓风父母天扬父母自是安慰天扬一番，天扬表达了对大家的感谢，表示自己将克服困难，尽量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