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冰:雁塔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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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花泡馍


雁塔西路在大雁塔的正西面。有历史古塔提携,整条街身价倍增。这条大街何时打通了断头路,整条街道宽阔敞亮,轴对称著名的大雁塔,便成为雕塑一条街。不止一尊雕像,凤鸟喻祥、客使图、昭陵八骏、唐马壮硕、少女妩媚、腰鼓铿锵。

清早一出大门,遭遇雕塑一条街,朝阳里迎着大雁塔昂首广场散步,回来心情大好。在这条街住久了,走久了,鞋底子上也沾上了文化气息,街区的面孔便熟络起来。

红小巷内一家小店,藏在雕塑街背阴深处,白日里卖西府面食,我平常在小馆里切一盘猪头肉,要一碟花生米、二两烧酒,吃面之前小酌几口作为正式吃面前的铺垫。老板姓白,岐山人,一来二去逐渐和我熟悉起来。闲谈中说起89年第一次在凤翔县大市场吃豆花泡馍,满口豆腥味,刚开始是不习惯的,后来却对豆花泡馍这种吃法心存怀念欲罢不能。说者无心,老板却有意,第二日店里便有了豆花泡馍这个宝鸡著名小吃。


邹冰:雁塔西路

豆花泡馍

邹冰:雁塔西路


岐山面馆有西府小吃豆花泡馍,我便成为常客。豆花泡馍做法也是简单,店内支一蜂窝煤炉子,坐一大锅,里面翻滚乳白色豆浆,锅盔切片麻花用手揉碎一起丢在豆浆里煮,是不能煮太久的,大勺在锅里搅动,三两下便舀在瓷碗里。先放豆花后放黄豆,佐以香菜小葱榨菜,红油辣椒铺面,咸鲜扑鼻,麻辣爽口。

吃得久了,就吃出豆花泡馍的精髓,开胃解腻,也耐饥饿,价钱便宜,小碗6元,大碗7元,适合工薪阶层。

凤翔县的豆花泡馍在宝鸡早餐品种里排名第一成为扛鼎,在西安琳琅满目的早餐中跌落成小众,隐在偏僻的小巷里。喜爱的每日必来,不喜欢地试着吃一次,吃不惯这种粗放的料理,再也不来光顾。

豆花泡馍和清淡雅致的传统豆腐脑相比,是有点刺激,重口味。我每日晨起大雁塔散步归来,背手闭眼就能折转到那家小店里。在小店坐定不需要和老板打招呼,消毒柜里取一双筷子,取一不锈钢勺子,端一小碟昨夜里老板腌制的小咸菜,低头剥蒜。老板眼光和我交流,也不问,三两下一小碗冒着热气的豆花泡馍就端在面前,刚好洗净手,手机架在桌上也就是新闻开始直播的时间。

先前吃泡馍有点贪嘴,要过一大碗的,那是一海碗,吃罢过瘾,却在胃里不肯消化,中午硬是吃不下去米饭的,老婆埋怨一大早吃这么重口味的早餐,中午却不吃,顺序颠倒,不利养生。随后改成小碗,吃饱喝足,去早市上买菜,回来择菜做饭,午饭时肚子腾空,恰到好处。

小馆不大,正对省军区家属院,最先来吃泡馍的是在部队上的西府人。宝鸡人吃豆花泡馍和我不一样,我一个外地人,吃这么另类的早餐是怀念在宝鸡当兵时的那个味道,怀念那个时候的青春年少。纯正的宝鸡人却不一样,经常说味道不正、辣椒不香、豆花太老,然而我是吃不出来的。


邹冰:雁塔西路

豆花泡馍


豆花泡馍吃久了,有点割舍不下,成为每天必做的功课,在小馆里边吃边琢磨,越吃越觉得这个小吃有点意思。把黄豆的一生都放在锅里煮,有点人生哲学在里面。大豆磨成豆浆,豆浆点成豆花,原始的豆子放在升华的豆浆里煮,这叫不忘根本;豆花卧在豆浆里叫高高在上,豆花软烂成泥扶不起来,却要支棱着的锅盔去支撑,这叫扶一把,送一程;一勺辣椒油红红火火,一撮绿色的香菜小葱,显得生生机勃勃。

小店来人来人往,吃豆花泡馍的都是老主顾,我进门寻靠窗位置坐下,面熟的老客户这时也进来,每天按时来,按时走,也不说话,吃完走人,也不打招呼。每天同一时辰,就那么几个熟悉的人,如果哪天少一个人觉得怪怪的,眼光问询老板,老板却说老张出差去了厦门。有时候,老板叹一口气,我知道那个坐在门口戴眼镜的老者永远不能来了。


“钟楼雪糕,批发零售”


姑娘下班回来开口就说:“热死了,这鬼天气。”

爱人从厨房出来,瞧一眼歪在沙发的宝贝姑娘有点恍惚,对我说:“钟楼奶糕,批发零售。”

农村长大的我不明就里,也是理解不了城市小孩童年往事的。

爱人说,小的时候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站在楼下仰脖子朝楼上喊“钟楼奶糕,批发零售。”

大人们楼上应了声,却不见一毛钱扔下来。她和他哥固执地在楼下扯开嗓子喊,喊出满楼的脑袋。大人们抹不开面子,五分硬币裹了卫生纸从窗户上扔下来。兄妹二人买一根冰棍,你舔一口,我舔一口。一根吃剩下的小棍儿,攥在手里、噙在口里舍不得扔。

后来,家里条件好了先是自己在冰盒里放上牙签,放点糖精,晚上放进冰箱,中午放学回来,盒里抠一根含在嘴里,也是降温解暑的好办法。爱人说,冰盒里的水一定要是温开水,生水容易闹肚子。


邹冰:雁塔西路

钟楼小奶糕


再后来家里会批发一大箱钟楼奶糕,放在冷冻室里,随吃随取。大人们也不贪嘴,舍不得吃,全留给小孩子们。

夏天一到,大人们头顶一个浸湿的毛巾,偷地雷似的,手里摇着蒲扇,热汗在脊梁上簌簌地落。那时候,是没有摇头风扇的,空调更是奢侈有钱人家里的摆设,是不常开的,费电。

“钟楼奶糕,批发零售”是那个时候城里孩子夏日里的一股清凉,后来有了冰峰汽水,钟楼奶糕的光芒有点暗淡,却走乡串户,成为农村孩子们夏日里的奢侈品。我刚上初中,好不容易攒足零花钱,在村口买一根,舍不得吃,小口小口地舔,不小心,“啪叽”掉在尘土里,心疼不已,自己舍不得吃的雪糕,却让没过脚面的尘土饱了嘴福,心疼好几天。

爱人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家有空调,冰箱里有数不清的冷饮,却没有生活的乐趣了。

大街上放学回来的孩童,背着沉重的书包,脊梁被压弯了,一出学校,爷爷奶奶神仙一样护着,手里擎的不再是钟楼奶糕却是叫不上名字的冰激凌。

我和爱人站在旁边忍俊不禁,身后却传来“钟楼奶糕,批发零售”的声音,那个三轮车上盖棉被的商贩,生意不太好,叫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爱人却兴奋异常。

毕竟这叫卖声中有爱人那一代人夏日里的童年,听着那么妥帖,爱人说她的心就像熨斗熨过似的舒坦。

作者简介:邹冰,男,60年代生人,陕西乾县人,有过20年从军经历,甘肃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青年作家》《散文》《散文选刊》,出版《我的生活从日落星稀开始》。

摘选自:文学陕军,版权属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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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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