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陕北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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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来”

每年春回陕北大地的时候，百花盛开，其中最耀眼的当属桃花和杏花，一树树盛开在川道里、山峁上和自家的院落里，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象。这里更多的是普通的不起眼的花，比如榆树和槐树这两种树上开的花——榆钱和槐花。

这两种花是实实在在的美食。

你可以看到一颗颗树上爬满摘槐花和榆钱的男女老少，摘满一筐子递给树下的人，树下的人再递给树上人一个空的筐子，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赞叹这么多这么好的槐花、榆钱：“可能吃美咧。”说说笑笑，一派热闹景象。

将摘好的槐花和榆钱拿回家洗净后拌上面粉蒸熟，撒上芝麻盐、腌小蒜等调料，调匀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美食吃起来就管不住嘴，吃上三五碗都不嫌多。

这就是陕北特有的美食——“库来”的吃法。

库来是延川方言，凭发音难以找出两个字组合起来形成这个美食的字面意思，只好随便找两个发音一致字搭配一下。

相较于只能在春季十多天短暂的开花时节能吃到的榆钱和槐花，洋芋“库来”是能吃全年的。把洋芋洗净，用擦子把洋芋擦成一小片一小片，然后撒上面粉，拌匀，放笼屉上蒸熟，同样放进自己喜欢吃的调料，我们陕北人常常要放进腌制的野小蒜，那真是一种绝佳的美味。

“榆钱库来”

无论榆钱、槐花还是洋芋“库来”，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香肠、火腿或鸡蛋一起炒着吃，味道更佳。

陕北有的地方称这一美食是“擦擦”，我觉得不科学，洋芋”擦擦“似乎勉强能解释得通，是因为洋芋是用擦子擦出来的。而榆钱“擦擦”槐花“擦擦”则不科学，称“擦擦”站不住脚，还是延川的“库来”“库勒”叫法比较地道。

“槐花库来”

有文字考证工作者说“库来”是古代的外来语，很可能是北方游牧民族生活在陕北时期使用的语言，流传下来就是现在的“库来”。事实上陕北历史上有二三十种外族登上这片土地后，他们和本地人融合后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其中最活跃的当属赫连勃勃和李元昊，他们的活动中心或政权中心在延川，赫连勃勃就连死后也永远地葬在了延川嘉平陵，很多语言却保留了下来，小时候一直不明白挂在嘴边的“赫连厉害、赫连好吃”的“赫连”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和赫连勃勃这位延川为政权中心的皇帝有这么大的关系，这就是文化的生命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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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渣饼子

一般人都知道，豆渣是做豆腐时候淘汰的一种辅料，就是把豆子里的全部精华取走之后剩下的“糟粕”，而正是用这“糟粕”制成的一种饼却成为了陕北人主要的传统吃食之一。

七十年代的陕北，物质还不是很丰盛，那时一般家庭都是三五个孩子，吃饭的人多，加上劳作方式十分原始和落后，仅靠粗粮、杂粮也不能满足家庭的生存需要，所以像豆渣这种辅料也是非常珍贵的，根本舍不得扔掉，全部拿来做成饼食用。

将豆渣水份挤干净，加些盐，搅拌均匀，团成直径七八厘米的圆球，在锅里蒸到熟透后取出置凉，切片放盘里晒到院墙、房沿，彻底晒干后，拿麻绳一片一片穿起来，挂在院墙的钉子上，作为零食干粮，供学生“新儿”（娃娃）中午回来取几片拿去学校吃，我们都是返回学校的路上就吃掉了，咬起来嘎嘣嘎嘣作响。

这就是我们儿时的零食，介于早饭和晚饭之间的一顿“午餐”，记得小时候陕北的饮食春、秋、冬三季一天都是两顿饭，早饭和晚饭间隔太长，中间需要吃些零食支撑体能，现在的孩子很难想象自己的父辈小时候吃这样的东西，我也是已经有二三十年吃不到这样的“美食”了，非常怀念这样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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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汤饭

在食用油批量化生产之前，陕北人都是自己种麻子，用麻子提炼的食用油，叫做清油。麻子产量很低，麻子出的清油自然很少，每家每户一年也就能出一二大瓶，大约五六斤，除了过年用作炸油糕、油呼栏、酥肉、丸子，平时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炒菜。

陕北过年几乎家家户户都杀猪，猪油可以炼油，练一大碗或一小盆，差不多够一家人一年食用。

出油的工序是先在一口大锅里加三分之二水烧开，再把洗净的麻子倒进锅里，大火反复熬制，熬制到一定时间就可以从把飘在水面上的清油撇出来，放置在一个盆里沉淀，冷却后清油全部飘在上面，水在下面，和炼油厂炼油是一个原理。

出油完毕后在锅里剩下的是油渣，油渣加水放些黄豆、钱钱、小米熬熟做汤料，另做面条，面条煮好后捞出，倒进麻汤汤料里，搅拌均匀，就是地地道道的陕北麻汤饭。

这样的美味佳肴平时根本吃不到，只有每年出清油的时候剩的榨油才能做这么一顿麻汤饭，称得上是很奢侈的美食。

陕北的美食文化和古老的黄河文明一样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片热土上的先辈们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开创了美好的生活，也为我们传承下来了宝贵的美食文化遗产，我们要做好保护和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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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旷野，陕西延川人，作品发表于《中国证券报》《证券时报》《延安日报》杨家岭文艺副刊《山花》《中国诗歌网》等刊物和平台。

摘选自：文学陕军，版权属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