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了,营养的春天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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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我站在北京的大街上。每个车子经过都留下一股黑烟,长安街的上空弥漫着蓝色的烟雾。居民区的树上挂着各种颜色的超薄塑料袋,地上不远处就有泡沫塑料饭盒在风中翻滚。

那时,我已经当了4年的环保志愿者,还在给中国环境报的专栏写短文。因为宣传环保,我逐渐认识了不少媒体人员,有电视台的编导,也有报刊的编辑。

我本来就喜欢写点杂文,那时又开始尝试写科普文章。最想写的自然是食品与健康的内容,但当时社会大众对这方面还没有多大兴趣。

其实,当时食品安全的状况,和环保的状况一样,令我非常担心。

食品安全的曾经乱象

当时孩子们几乎个个嘴里叼着装在软塑料瓶中的花花绿绿的饮料,我们专业人员叫这种饮料“三精水”,因为它没有任何有利健康的营养成分,也没有一点果汁,只有糖精、有机酸、色素和香精之类添加剂。

因为缺乏监管,天知道这些配料是否符合安全标准,也不知道那脏兮兮的软塑料瓶是不是适合盛装液体食物,是否含有毒性成分。我只能怜悯地看着那些孩子,因为我知道经常有孩子因为喝这些饮料而拉肚子,但此后照喝不误。

当时人们喜欢的一种“高级”饮料是“果珍”,觉得它就是优质橙汁,特别高大上。我知道其中一滴橙汁也没有,它是用糖、柠檬酸、胡萝卜素、维生素C和橙味香精之类原料人工配制而成的。但是,无论如何,它比街上的饮料安全多了。

18年了,营养的春天真的来了

学校的门口有个炸鸡摊,我和另一位老师商量,去要点煎炸油用于食品化学实验,因为我们要做食用油品质指标的测定,必须有个“坏油”的样品。我反复解释,只是用于实验,不会带来任何麻烦,摊主才很不情愿地给我一小杯。

我顺便问:你们的煎炸油多长时间换一次?摊主说:七天一次。我说:那些油哪里去了?她说:哪里会浪费呢,都被农民工买走了。我震惊道:这油还能卖?她说:怎么不能卖啊,鸡的味道都进去了呢,多香啊,特别抢手!

梁实秋在《雅舍谈吃》里说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烤鸭滴下来的油,都被食客们当宝贝拿回家去,做烧饼吃特别香。看来,以前没有什么地沟油的问题曝光,是因为烹饪废油没有人肯倒入地沟里,都被人们欢天喜地地吃掉了,还要咂咂嘴说:这老油做的东西就是香…

18年了,营养的春天真的来了

我当时带学生的食品化学实验,其中一个实验项目是测定二氧化硫残留量。这个实验虽然程序有点麻烦,结果却都很精彩,因为只要用果脯蜜饯水果干之类做样品,毫无例外都会超标十几倍,几十倍,甚至更多倍。有一次超标近千倍,我都惊了,请来两位同事一起重复实验,确认就是这么多倍。

食品安全状况的巨大进步

很少有人知道,中国早在1992年就开始陆续制定食品卫生标准,就是现在食品安全相关国标的前身。但是,因为管理体制不健全,基层的检测能力有限,大众的安全意识也有限,直到2003年,有人大代表提出了食品安全的相关提案,这些标准才逐渐进入公众的视线当中,并得到整理、修订和实施。

在2008年的时候,在三聚氰胺奶粉事件爆发之后,人们对食品安全的不信任度达到了顶峰。此后,国家、社会和企业对食品安全的重视程度也达到了空前水平。一批批学校建立了“食品质量与安全”专业,无数研究机构、检测机构和食品企业购买了昂贵的检测设备,就连社区都有了“食品安全快检”的专门人员。

随着《食品安全法》和几千个国家级食品安全标准的制订,各种监督检验培训工作的落实,2015年之后,食品安全逐渐退出了公共关注话题的前十名。媒体记者已经很难在大城市的超市里找到不合格的食品。检测中心偶尔也会发现不合格产品,但比例只有百分之几,而且超标的量都很小,再也找不到那种超标几十倍几百倍的产品了。

18年了,营养的春天真的来了

对于加工食品来说,食品标签变得越来越规范了。十几年前,人们不知道包装食品里面到底是什么配料,又是什么成分。甚至没有看标签的习惯,只相信广告的说辞。2009~2010年,我提议录制了25期“范志红陪你逛超市”系列电视节目,在十几个省市反复播出。之后,营养师、医生等健康相关工作者了解了看食品标签的重要性,也纷纷加入到宣传科普的队伍当中。

在中国营养学会的大力推动下,我国自2013年开始实施“预包装食品标签通则”,每一种产品都需要如实注明所有的配料,按添加数量排序,而且食品添加剂要在“食品添加剂”的说明之后列出。和“预包装食品营养标签通则”相配合,人们一目了然地知道食物中含多少热量,多少脂肪,多少钠,可以按照自己的健康需要来选购食物了。各种广告宣传,再也不能忽悠所有的消费者了。

全社会越来越关注营养问题

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发现,即便食物完全符合安全标准,即便吃的是有机食品、进口食品、甚至自家种的食品,也不能完全解决健康问题。高血压、高血脂、高尿酸、糖尿病这些大众最为常见的健康问题,和食品安全好像没有多大关系。它们是营养不合理带来的问题。

近年来,人们对食物营养的兴趣,逐渐超过了对食品安全的兴趣。因为人们发现,在加强健康意识之后,在营养合理之后,身体状态真的会发生变化。

2005年,我开始做搜狐健康博客,6年中才积累了4千万的阅读量。2010年,我建立了“范志红_原创营养信息”微博自媒体,至今已经有260多万粉丝,现在每周的阅读量就超过一千万人次。2014年,我又开始做同名微信公众号,目前已经有50多万读者订阅。

在这个过程中,我体验到了大众对饮食健康的巨大热情。喜爱营养知识、践行健康饮食的人,也不再仅仅是中老年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其中。我的微博粉丝当中,有已经患上三高的中年人,有关注宝宝健康的父母,有工作繁忙的白领人士,有还在大学读书的学生,最小的粉丝还在上中学。

18年了,营养的春天真的来了

走在校园的路上,经常会听到女学生们讨论怎么吃出好身材的问题,也能听到学生们在担心父母亲友的“三高”问题,甚至是自己未来的优生优育问题。

关注营养,关注健康,这是社会发展和生活水平提高的一个重要指示。

直到五年前,还有媒体人对我说:食品安全才是新闻,营养有什么新闻可言?而现在,最吸引眼球的都是营养相关的新闻:“肉类加工品是致癌物?” “盐吃少了反而容易心脏病?” “主食吃多了会早死?” “肥猪肉被评为十大健康食物?”……媒体发现,和越来越难找的食品安全新闻相比,营养的话题更多,更有趣,更能引起专家和读者的热烈讨论。

每当此时,我都会欣慰地想:尽管曾经等待了那么久,营养的春天终于还是要来了。

再过18年,也许真的能够实现我当初的梦想:

人们既不用担心食物的安全,也不用纠结晚上该做点什么饭菜。营养健康相关的困惑,直接在社区就能找到有资质的签约营养师来解答。想为全家人个性化设计营养食谱,找个高水平的注册营养师就能得到付费服务。小区的餐厅食堂里,就能提供美味健康的营养餐。

梦想不会自动实现,它还需要我们在有生之年继续努力。但我知道,社会一直都在进步,只要我们每个人都做一点事情,中国人一定会吃得越来越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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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志红

北京食品营养与人类健康高精尖创新中心岗位科学家

中国营养学会理事

中国健康促进与健康教育协会理事

中国科协聘营养科学传播首席专家

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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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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