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广州市局的门口,一名满脸黝黑的农民,一身风尘,他在门口徘徊,脸上有些不安与紧张,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周围路过的人都迷惑看着这个男人,思考着他来的目的。
远处,当地的市委书记曾志,刚刚去慰问老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办公楼。
男人看到她,顿时一脸激动,飞奔而去,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
“妈!我终于见到您了,我是您失散23年的儿子。”
曾志显然被眼前的局面吓到了,她确实有个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但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男人,她实在不敢相信他是自己那个才二十几岁的儿子。
不过,母子间的血脉羁绊告诉她,这个就是自己的儿子。
那么,曾志为什么会与儿子分开二十多年呢?曾志的身上又发生过什么?
这些都要从一开始说起。
曾志老家在湖南省宜章县。
她的村子虽然生活水平低,温饱尚且不能满足,但风景秀美,民风淳朴。
曾志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知识分子,思想比较先进,她母亲也不是传统的家庭妇女,即便省吃俭用也要送子女去上学。
出生在这样一个新旧思想交融的时代,曾志受父亲影响很大。
六岁那年,曾志就进入当地的宜章女子学校学习。1924年,就进入了湖南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校学习。
当时的第三女子师范学校,是新思想传播的重要地点,汇集了无数先进青年。
曾志受他们影响,思想先进,常常跟随着学长学姐一起,去走街串巷宣传新思想。
1926年,曾志就加入了农民运动讲习所,是第一批投笔从戎的女青年。
那是,因为她是女人,还曾受到别人的偏见。
可是,曾志从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她直接宣言:
“我就是要为女性争志气!”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改名为曾志。
也正是这一年,她加入了我党,开始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
在入党的那一天,她立下了自己的志向:
我生是党的人,死是党的鬼。
这句话一语成谶,她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自己的志向。即便是以后多次受到处分和政治审查,她也无怨无悔。
入党之后,曾志就一直以一个优秀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积极完成组织上交代的任何工作。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她遇到了自己的一生的知己,丈夫夏明震。不过当时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和丈夫情深缘浅,很快两人就阴阳两隔了。
1928年,曾志参加了湖南暴动,也正是因为这一次暴动,她一举成名。
那时候,曾志喜欢在头上裹上红头巾,身上背着一支红缨枪,因为这身打扮也被当地的人称为“红姑娘”。
从此,红姑娘的名字响彻云霄。
也就是在这一刻开始,她再也不是那个不为人知的教员家眷,而是名震一时的风云人物。
不过在当时曾志的心里,成为了风云人物又能如何,也无法挽回自己丈夫的性命。
在这场湖南暴动中,她的丈夫命丧于此。
在得知丈夫死讯的那一刻,她悲伤到不能自已,恨不得跟着自己的丈夫去死。
但她知道自己还有理想要完成,不能随心所欲,只能饱含悲痛,送走了自己的丈夫。
丈夫牺牲没多久,曾志就被检查出来怀有身孕。
一定要为丈夫留下孩子,让孩子继承丈夫的遗志保卫祖国。这是曾志心里唯一的愿望。
即便怀着孩子,她跟随着部队出生入死,打游击战,创建革命根据地,不输于任何男人。
1928年11月,曾志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曾志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相貌上看不出来像谁。
但她固执的认为这个孩子像自己的丈夫,是丈夫换他来陪伴自己的。
那段时间,因为孩子的到来,曾志过得远比以前艰难。
战争环境极其恶劣,别说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了,就连成人尚且不能保证温饱。
曾志跟随着部队一起转移,根本没有精力来养育自己的孩子。
好在当时部队里的女同志帮助她一起照顾孩子。
她看到部队因为自己影响了进度,还给其他同志填了麻烦,做了一个决定。
她把孩子送给了当地的老乡抚养。
当时的她并没有想到,这不是自己唯一一次与孩子分别,就这样噩梦她足足经历了三次。
她与第二个孩子分别是在1931年的7月,当时厦门中心市委急需要活动经费。
然而战争时代,经济到处都很紧张,又上哪儿能凑集经费呢?
曾志协明的忍痛把自己和第二任丈夫蔡协明的儿子,卖给了一个有钱人,换来了100块大洋。
1933年5月,她因为去闽东参加游击斗争,忍痛把自己和蔡协明第三个儿子送人。
虽然三次与儿子离别,但她依旧无怨无悔,正如她入党宣言说的那样:
我为了党可以抛弃一切。
她又何尝不爱自己的儿子,只是她的爱更加深沉。
不过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后来与孩子们的境遇。
在自己丈夫夏明震刚刚牺牲的那段时间,连再加上送走了自己的孩子,曾志的情绪十分不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
好在后来她遇到了自己第二任丈夫蔡协民,正是因为他,曾志多次陷入到污点之中。
起因是在1932年5月中旬,当时曾志正在厦门中心市委,担任秘书长。
她听从毛主席的劝说,留下来和丈夫一起组建漳州中心县委。
因为在小山城,我党在当地重创国民党的驻军,就在那里开辟了一个小山城根据地。
因为组织上人手不够,并没有留下多少武装力量,也因此留下了祸患。
没想到就在小山城根据地如火如荼的发展之时,国民党的部队又卷土重来。
他们很快就调集了重兵,进行反扑,妄图把我党的红色政权扑杀在摇篮之中。
曾志和丈夫在收到情报后,苦思退敌方略。
但无奈敌强我弱,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策都没有用武之地。
曾志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于是为了保存部队的有生力量,蔡协明制定了退兵的计划。
曾志虽然觉得这项计划不妥,但也无法和丈夫争辩。
再加上也不忍心看到同志们白白送掉了性命,无奈同意了丈夫的做法。
次日,二人率领剩余部队,撤出了小山城根据地。
当时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正是因为战争时机的不得已为之。
竟然成为后来两人被批判的理由。
那是10月下旬,曾志和丈夫正奋战在革命前线之时,突然接收到了厦门中心市委的撤职通知。
夫妻二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接到了撤职通知,他们极力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但当时并没有人听他们的解说,回到厦门之后,两个人就受到了严厉的批判。
夫妻二人感到很委屈,自己当时不过是权衡之举,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
自然无法忍受现在的境遇,他们据理力争。
但他们撤退本就是事实,这是无从辩驳之事,厦门中心市委当然坚守原判。
曾志又怎会愿意自己和丈夫,承受此等不白之冤呢。
她四处找人通关系,为自己辩解,她的固执己见,更是让人觉得不思悔改,直接被处以留党察看一个月的处分。
原工作也没有做成,曾志被安排到福州中心市委报到。
在去福州的路上,曾志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泪水,她回想自己自从15岁那年入党,一直兢兢业业,这是第一次受到处分。
曾志虽然心里觉得委屈,但她知道,当初无故撤退,是自己做错了。
失去的根据地,是前线战士拼死杀敌换来的,来之不易。
到了福州之后,曾志没有一丝怨言,加倍的努力工作,想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曾经做的错事。
与曾志不同的是,她的丈夫蔡协明仍然不服处分,执意到上海去找中央申诉。
她苦劝丈夫无果,只能任由丈夫去了上海。
不料到了上海之后,蔡协明被拒之门外,无处安身的他,只能流落在上海的街头。
历经了无数艰难险阻,蔡协民才于1932年底,回到了福州。
即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蔡协明却依然固执己见,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
当时,曾志因为工作认真,早已摆脱了当年错事的影响。
为了工作保密性,她和陶铸二人结为假夫妻,迷惑敌人。
那个时候,福州的市委书记正是陶铸。
他知道曾志和蔡协明的关系,耐不住曾志的苦苦哀求,答应她去看望蔡协民的请求。
不过他仍然害怕这个傻丫头犯了错,在临行之前反复叮嘱:
“你绝对不能把中央的通知告诉蔡协明,否则你就违反了党的保密纪律。”
虽然对眼前这个一直像兄长一样,无微不至关心自己的名义上丈夫很信赖。
但是,曾志仍然不愿意相信,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五年的伴侣,会是社会民主党。
她对陶铸的告诫并未在意,陶铸自然也看出了,她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但也不能阻挡两夫妻见面,只能百般叮嘱,然后把她送到了蔡协明身边。
当时的曾志根本不知道,陶铸早已对自己情根深种。
当时的她早已沉浸在与蔡协明的纠葛之中,根本无暇顾及身边。
在见到蔡协明的时候,曾志看到他沧桑的面孔,衣衫褴褛,险些哭出声来。
曾志与他相守多年,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衣衫整洁,从未如此狼狈。
她突然觉得对这位1924年就入党,忠贞不二的同志,不应该保密,便把事情都告诉了蔡协明。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因为她不听从劝告,陶铸虽然早已情根深种,但仍然给了一个留党察看三个月的处分。
甚至停掉了她市委秘书长的工作。
即便如此,曾志仍然毫不在意。
她固执的认为,没有什么比一个党员的政治生命更重要。
她相信蔡协明一定是清白的,愿意为蔡协明的政治清白付出任何代价。
陶铸也很理解曾志的做法。
但是他在其位,就应该谋其政,不得不违背自己心愿,做出处理。
当时的他也没有想到,不久之后,他也遭受到了与蔡协民同样的厄运。
那是1933年3月,陶铸也被撤去了书记职务。
仅仅20天之后,竟然有一则消息传来,消息上说,陶铸在上海被捕叛变,要求当地紧急疏散。
曾志永远坚信陶铸不会干出这样事。
她因为工作原因,和陶铸朝夕相处,相信他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绝对不会被捕想要活命而背叛。
但是当时的事情无从辩驳,没有证据,又怎么证明陶铸的清白呢。
1933年6月,曾志只能独自一人去往闽东地区,在那里继续斗争。
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展工作,又是如何的艰难。
她克服了语言不通,克服了水土不服,在当地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分田运动。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曾志想的那样简单。
虽然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当时的闽东政府就取消了,她留档察看的纪律处分。
但依旧被发配到福寿县开展群众工作。
那时候的福寿县是令无数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敌人重点围剿,在那里工作,随时随地都会有生命危险。
即便是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曾志在得知被分配到此时,仍然感到很激动。
在她心里,只要能与敌人作斗争,无论在哪里,都不惧怕,无数豪情壮志凝聚成一句话:
“去就去吧,我不怕死。”
于是,曾志就义无反顾的去到了福寿县,到达当地后,她把生死置之度外,积极开展工作。
在福寿仅仅工作一个月后,她就因为积劳成疾,病倒在工作岗位上。
当时经过领导力荐,曾志被接回福厦地区治疗养病。
恰巧那时国民党调集重兵,大举进犯闽东苏区,敌众我寡之下,整个苏区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之中,无数的将领士兵被迫转移。
无奈曾志早已重病残缠身,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她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系。
也正是这件事,让她开始了天南地北,寻找党组织的漫长历程。
她没想到,因为生病,脱离部队,离开闽东,又一次被指责为政治动摇。
好在经过20个月的艰苦寻找,曾志辗转广州,上海等地,终于在上海市与党组织取得了联系。
1937年9月,曾志就先后在湖北,担任妇女协会书记等职务,还曾远赴延安的马列学院学习。
1940年的初期,她也先后在沈阳市担任职务。
即便一直艰苦作战,但撤离那段期间的影响,仍然如影随形。
组织内仍然有人认为她当时离开,是一种政治动摇行为。
那一年,在延安的曾志就无法忍受这一切,向毛主席打了报告,要求到敌后工作。
最初毛主席本来不想同意她的请求,因为她和陶铸的女儿尚且年幼。
但面对去意已决的曾志,只能无奈同意。
也是这个时候,曾志把自己年仅四岁的女儿陶斯亮,托付给一位老红军抚养。
她自己则抱着必死的决心远赴战场。
直到建国之后,才终于被证明了清白,担任了广州市委书记,广州省委常委等职务。
无论何时,身居何位,她一直两袖清风。
也正是在广州市委工作的那段时间,她见到了自己曾经送人的大儿子石来发。
两人一别二十三年,当初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
风云际会之中,母亲成为了受人景仰的市委书记,儿子却是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农民。
当时,很多人和石来发说,你找到当大官的母亲后,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可没想到,曾志却选择让儿子回到老家,继续种地,她对儿子说:
“你是农民养大的儿子,不要继承优良传统。”
不光是嘴上说,曾志也是如此照做的。
即便是在以后,她的孙子写信给她,希望帮助解决商品粮户口,她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在曾志的影响下,她的儿子也用一生实现了母亲的要求。
没有谋求一官一职,当了一生的大山守林员。
如果事情一直这样发展,也许曾志的后半生就会很幸福。
然而在历史的风云际会之中,曾志也是饱受其害。
1967年1月,她的丈夫陶铸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由于两人的关系,曾志也经常会受其波及。
在当时严酷的斗争之中,陶铸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1969年的时候,他就被查出了癌症。
那段时间,曾志过得异常艰难,就害怕有一天,会有人把丈夫带离自己身边。
事情就在她的惧怕之中,发生了!
突然有一天,一群负责人找到曾志,下达指示,组织上决定把陶铸疏散到安徽合肥去,明天就走。
听到这个消息,曾志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她哀求道:
“陶铸病得很重,恐怕坚持不了几个月。”
“不行,一定要走,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曾志也懂他们的顾忌,只能赢得了三天的准备时间。
那天晚上,曾志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家里。
她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陶铸,欲言又止,背过身偷偷的擦了几遍眼泪。
陶铸与她相依为命多年,又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又欲言又止。
多年的斗争,早已让他有了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的平和,他平静的说: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能接受。”
曾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说道:
“三天之后,你就要被送到了安徽去。”
陶铸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只是一脸不舍的看着曾志:
“那我与你相处的时间就剩下三天了。”
一句话,曾志泪如雨下,她哭喊道:
“我过去忽略了做妻子的义务,是我对不起你。”
陶铸摸了摸她的头,毫不在意地说:
“有你陪伴着我,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即便如何不舍,离别的时候也很快就到来了。
那一天,曾志为了给丈夫送行,早早的起床,亲手给他炖了一碗鸡汤。
当时的陶铸早已癌症晚期扩散肠道梗阻,吃东西很费力。
他只能一边吃一边打嗝,一碗小小的地鸡汤被他吃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终于吃完后,他颤抖的声音说:
“我吃完了。”
随后,转身而出,他不敢停留,害怕看到妻子满脸泪水的脸庞,曾志远远的喊了一句:
“再见!”
然而她不知道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丈夫离开没多久,曾志就在女儿的陪伴下,匆匆地踏入了南下的行程。
母女在行到半路的时候,就接到了陶铸去世的噩耗。
晚年失去丈夫,这对曾志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丈夫死后,她把陶铸留下的稿费,公债券以及后来组织上发给他的抚恤金全部上交,一分不留。
在守寡期间,她还多次对当地的政府表示:
“不接受任何优待。”
晚年的时候,曾志也依旧保持着战争年代,艰苦朴素的作风,家里摆设简单。
餐布用了多年,早已陈旧,上面的油渍甚至都已经洗不掉了。
那时候,曾志虽然身体不好,但仍然常常喜欢自己一个人去市场买菜。
在面对子女的阻拦时,她也是表示:
“只有自己深入市场买菜,才能了解民情,接触群众。”
即便离开了工作岗位,晚年的曾志仍然关注百姓生活。
在她临终之前,也曾在遗嘱里表示,去世后丧事从简,遗体交给医院解剖,有用的留下,没有用的火化。
骨灰一半埋在广州白云山下,一半埋在井冈山上。
1998年6月21日,曾志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87岁。
她的子女也遵从她的遗愿,把她的骨灰埋葬在广州,以及井冈山小井红军医院旁边的小树林。
那是她曾经艰苦战斗的地方,挥洒了她无数汗水。
现在的她一直留在那里,永远的看着自己所爱的这份事业。
曾志同志的一生就是一场战斗历史,她从十五岁入党那一年开始,永远以优秀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
她的精神对后人来说,永远是一笔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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