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考报名人数创新高，疯狂攒钱小组爆火，年轻人们越发冷静务实

洗去铅华，重拾本色。

一

2015年深秋，哈佛最大的教室伯登讲堂内，有人向王健林提问：万达出海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上千学生围观下，王健林答：核心竞争力是有钱。

那年的万达如狂飙的巨兽，三年间海外投资超150亿美元。更宏大目标名为2211工程，即到2020年，年营收要超1000亿美元，资产和市值要超2000亿美元。

去哈佛讲课前，他花3.2亿英镑收购英国游艇俱乐部，砸26亿美元买下美国电影院，用12亿美元在洛杉矶拿地，并联合投资30亿欧元建娱乐城，坐标巴黎。

在芝加哥，1191英尺的万达大厦拔地而起，高度仅落后于川普大厦。

一年后，中国地产商们意气风发出海，投资总额超2158亿美元，那几年的大亨故事由数不胜数的数字组成，飙高的数字多到让人麻木。

出海的大亨不光买地盖楼，王健林投资了西甲马德里竞技，苏宁入股了意甲国际米兰，一年后，一位叫李勇鸿的广东商人用7.4亿欧元，全资收购AC米兰。

大多数球迷并不清楚他的生意，但亲昵地喊他“李哥”。球场看台上，人们拉起横幅“We are so rich（我们是多么的有钱）”。

在国内，许家印的恒大已经横扫中超，恒大淘宝队登陆了新三板，支票挥舞下，国际球星涌向东方，如同开启丛林探险。

那些球场所在的城市，兴起了新一轮摩天大厦竞赛。最后风头归属长沙，地产商宣布，将在长沙建一栋838米高的天空之城，成为世界第一高楼。

亢奋的气息笼罩楼市和股市，2014年11月，深沪两市放出7100亿交易天量，一个月后突破一万亿大关。

牛市突如其来，经济学家任泽平点评：就一个字，牛，两个字，任性。

房地产公司改名匹凸匹，居然能连续两个涨停板，主营播放器的暴风影音，一路39次涨停，曲线形如向上的阶梯。

女股民把别人推荐的中文传媒，听成了中文在线，买完两个月后翻倍，媒体上，资深基金经理宣布，他已放弃思考，无脑买入。

更多认为财富唾手可得的年轻人，聚拢在车库咖啡，热议着“三五天做个东西就有人投钱”。

夜晚，他们花30元蜷缩在咖啡馆沙发上过夜，醒来第一眼能看到墙上创业明星的照片，眼神中闪着财富的光。

那年，吴晓波说，一个充满幻觉的浮华时代，必须有三个前提：一片亟待燃烧的大荒原，烧不完的热钱，以及燃不尽热情的年轻人。

他说，条件已满足，只是有人烧出了新天地，有人将与烈火同焚。

滴滴一天烧了1个亿的补贴，腾讯春晚发出5亿红包，贾跃亭一年开了150多场发布会，大屏幕上打着“永远无知无畏，执着蒙眼狂奔”。

当年的新闻主角e租宝的丁宁，入狱前每月坐着私人飞机巡游各地，甚至谋划武装垄断东南亚的宝石开采生意。

习惯黄金增速的人们，已忘记黄金时代的根基，而在梦中飞太久的人，已看不清地面。

浮华的消费观充斥着镜头，当年上映的《小时代4》收割了5亿票房，网上传起原著台词：

我并不是因为你从小就有宝马车接送而喜欢你，我也不是因为你的LV包包而喜欢你，我更不是因为你送了我D&G的靴子而喜欢你。就算你没有一分钱，我也喜欢你。

面对骂声，郭敬明回应：我只是第一个捅破窗户纸的人。大家可以开放一点，不用觉得物质、财富都是洪水猛兽。

2015年，双十一第一次办了晚会，寒冷的秋夜里炒出春晚的热情。晚会上，美剧《纸牌屋》演员，假扮总统发来VCR，对不能加入购物狂欢表示遗憾。

狂欢氛围中，无数人点击屏幕，贡献金额，成为数字洪流中微小一员，直到多日收货后，才平添冲动的烦恼。

报道中，有女孩收货才发觉，去年双十一买的化妆品，还没拆封使用。

那年网贷正火，流行一边分期一边剁手的吐槽。亢奋的消费观下，即便身为氛围组，也愿透支未来。

第二年，《奇葩说第三季》有个辩题“该不该刷爆卡买包”。

年轻的辩手说：提前消费吧，压力即动力，虚荣能使人进步。

二

2017年新年，从3点钟无眠区块链微信群开篇，大佬们深夜密会，交流着点石成金。

新一版财富故事潦草炮制，最后已无需修饰。

卖“通往财富自由之路”音频的李笑来，发空气币募得50亿美元。他连白皮书都懒得写，“不提供那个，反正没几个人看得懂”。

薛蛮子投了空气币“马勒戈币”，据说持有者用VR设备，可在虚拟世界中看见一只羊驼。

财富故事和消费野望，在那一年冲至顶点。以千万年薪入职恒大的任泽平，鼓劲预测：一二线城市房价将翻二倍，三四线城市房价将翻三倍。

然而，已有人开始从云端跌落地面。放话有钱的王健林，那年打包卖出637.5亿资产；豪言颠覆的贾跃亭，最后躲至旧金山。

秋天时，曾经三分天下的小蓝单车，骤然倒下，创始人李刚的电话开始了漫长的关机。

第二年，前央行副行长，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院长吴晓灵在演讲中说：在泡沫中狂欢的日子不多了。做好潮水退却后的准备是每个国家、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现实。

随着时代上升的人，终于明白搭乘的红利；痴迷霓虹的人，也终于明白实业的宝贵。洪水退去后，才能重闻泥土的味道。

2018年8月，万科秋季例会，满场标语都是“活下去”。

务实渐渐成为持续的主题，过山车上行时尖叫，转向时需握紧扶手。

那两年的双十一，挣脱狂热氛围的网友，开始吐槽玩法复杂，吐槽无尽的短信轰炸。

“购物津贴”、“火炬红包”、“定金膨胀”、“跨店满减”、“叠加优惠”如同回旋迷宫，papi酱拍了视频《往年阻挠我过双十一的只有钱，今年不一样，还有脑子》。

视频中，她最后为了算优惠券，给数学老师打电话，被老师数落：数学有没有用？现在后不后悔？

迷宫中的人们，开始理智面对消费浪潮，他们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不再囤积无用的货品。

2017年双十一，朋友圈还有人等待创纪录的数据战报，2018年双十一，不过是隔日相见，互相打听下所购商品。

仍有剁手党，也有断舍离；仍有色号all in，也有二手捡漏；仍有零点爆发，但更多细水长流。购物节同此凉热，人人冷暖自知。

年轻一代只是更确认了一点：故事是别人讲的，日子是自己过的。

他们穿过跌宕的股市，冷静的楼市，坍塌的币圈，前尘皆梦。

三

赴美后的贾跃亭再没说过生态化反，低调的王健林也已好多年没唱假行僧。

金融借贷的广告，从地铁中撤下许久，被称帝国的恒大，正在风雨飘摇之中。

长沙838米高的摩天大厦，至今仍未动工，地基的深洞已成水塘，附近农民撒进去些鱼苗。

一路狂飙的故事早已失去听众，冷静和务实正成为新的主题。

今年十月，国考报名人数创历史新高，海拔4500米的噶尔县邮政局科员，共有人20629人递交了申请。

新的年轻人喜欢稳定的生活，尊重自己的感受，消费观也越来越理性。

古着成流行时尚，回血是社交热词，央视调查显示：55.8%年轻人消费时更倾向于只买生活必需品，40.2%选择少买点、买好点，39.6%购买决定比之前更慎重。

论坛上，“丧心病狂攒钱”讨论组群成员已超58万，讨论最多的帖子是生活用品分析：非刚需不买，高溢价不买。

他们警惕智商税和伪需求，拒绝被制造出来的焦虑，追求生活质量的同时也追求性价比，能省亦会花。

在“新节俭主义下的年轻人，生活质量怎么样？”问题下，有人写道：

生活质量不但取决于收入，也取决于怎样的消费观。该节约的时候一定要节约，需要买的东西，需要花的地方，一样要该花该买，这样才能提高生活幸福感。

去年双11，数据报告显示，疫情并没有打消年轻人的消费热情，但超7成年轻消费者调查时表示要合理消费。

今年双11，消费内容社区什么值得买提出消费主张，“囤囤囤，不是双11”、“抢抢抢，不是双11”、“咬牙买，不是双11”、“熬夜爆肝，不是双11”，号召双11重回理性。

什么值得买创立于11年前，它一直坚持着双11诞生之初的价值观：不是冲动消费，不是不消费，是让消费为人所用，这才是消费的本来面目。

盲目囤货、只认大牌、跟风从众，那些年的炫耀性购物，终成成长的记忆，今年社区内，最多的呼声是“凭理性种草”。

什么值得买上也有双11活动，有直播，但更有理性消费的空间。Z世代或中生代消费者，在爆料平台与分享社区，比较实用性与性价比，以此为决策依据。

国人的消费观剥落金粉，洗去浮华，终于回归本质，双11的本意是实现力所能及的美好生活，值得买才是双11。

日本作家三浦展在《第四消费时代》一书里，曾把日本的消费社会分为四个阶段。欲望巨浪后，第四阶段，消费者更重视共享、更珍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而今，我们也闯过波涛，稳住船身，秋夜里，故事正重回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