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班上次离开,人们从墙中取出千部电影拷贝,追捧《泰坦尼克》

塔利班上次离开,人们从墙中取出千部电影拷贝,追捧《泰坦尼克》


亚洲命运的十字转门。



高空俯瞰,阿富汗国土像残破的树叶,而今,是乱世的飘萍。


树叶叶柄遥遥连向中国,那里一条叫瓦罕走廊的山谷,千年以前,是古丝绸之路第一段险途。


商人牵着骆驼,沿狭仄山道行进,两侧冰山犬牙交错,山风呜咽恍如鬼哭,山谷尽头,景色骤然一开,已到亚洲腹地之中。


亚历山大在此勒马,张骞在此驻足,大唐一口气在此设了七个都督府,金顶大帐内,丘处机在此给成吉思汗讲解长生。


迷路的玄奘,仰望过绝壁巨佛后,夜宿城东寺庙,惊讶看到:


有佛入涅槃卧像。长千余尺。


那年阿富汗都城喀布尔,商旅云集,学者纵横,欧洲的狂想撞上东方的长梦,文明盎然上扬。


数百年后,大航海时代到来,古丝绸路没落,阿富汗渐渐封闭。1973年,独裁者政变,推翻皇室,千年王朝尽成尘埃。


近代阿富汗,逃过两次世界大战,却难独善其身。它是帝国的坟场,它是血腥的棋盘。


棋盘两侧,坐过英印与沙俄,坐过美国与苏联,厮杀持续半个世纪,对局者只关心胜负,没人关心棋盘。


1979年冬天,苏联突袭占领阿富汗,此后十年,超150万阿富汗人丧生,苏军也陷入游击战泥潭。


1989年,苏军撤退,然而战火未熄,美方等势力扶持的军阀,开启了漫长的内战。


每个村都有公会,每个省都有军队,全国老年人口已降至不足1%,八成以上是文盲。文明至此已停顿。


都库什山脉之外,第三波信息革命涤荡全球,世界正快速变幻,阿富汗却似被遗忘。


1991年,有幕僚报告喀布尔冲突。老布什惊讶:阿富汗还在打仗?


3年后,阿富汗南部坎大哈,一支800人武装登场,名为塔利班,阿语中意为“学生”。


他们来自边境,早期成员多是不满军阀的学生,主张惩强除恶,在美方等势力支持下,快速扩张至3万人。


6个月间,塔利班扫荡9省,底层出身和宗教信仰,让大批厌战村民倒向塔利班。


他们喜欢在丰田皮卡后厢架上机枪,皮卡浩荡如骑军,剑指喀布尔。


1996年9月26日,塔利班出动喷气飞机、重型火炮以及400余辆坦克,攻入首都。


塔利班士兵抓住了阿富汗前总统,将他当众阉割,拴车后拖着游街,直至死去。尸体悬挂灯柱作为枪靶,国际红十字会几经交涉后才安葬。


那一天过后,阿富汗没有电影、没有电视、没有音乐、没有舞蹈、男人不能饮酒,女人不能工作和上学。


电视机被搬到街上砸毁,足球和国际象棋被严格禁止,任何宠物都禁止蓄养。


执政后,他们用炸药摧毁了存世一千余年的巴米扬大佛,炸毁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连发了36封信劝阻,然而塔利班回应“我们不过是炸石头”。


轰炸声后,千年古佛只余一个黑漆洞口。


塔利班第一次执政持续五年,然而文明并未如愿前行。全国大部分地区每天只供电一小时,运输依旧靠牲畜。


首都古城喀布尔,已不剩什么像样建筑,或者只余石基,到访者说:


到处都是废墟,夕阳下,只剩乌鸦在建筑物上凄厉鸣叫。



2001年9月11日,阿富汗山洞中,本拉登手下调试卫星电视信号,试图观看飞机撞世贸大楼的新闻。


26天后,战斧巡航导弹从波斯湾的美国军舰上,射向喀布尔。大批轰炸机乌云压境。


庇护恐怖分子成为战争导火索,英美入侵后,塔利班武装全线溃败,年底,其领导人消失在边境地区。


苦难深重的阿富汗民众,以为等来了战争结束。当年,阿富汗在国际社会援助下,开启了重建旅程。


喀布尔大学重启四年制正规教育,校园里学生搬出了封禁许久的画板,电台终于又响起了流行乐,最受欢迎的录像带是《泰坦尼克号》。


国家剧院重新迎客,阿富汗电影公司员工,砸开墙壁,拿出藏在其中的1000多部电影拷贝,以及宝贵的摄像机。


喀布尔的洲际饭店墙上弹孔密布,许多民宅屋顶用弹壳当瓦片,还有人给弹壳装上泥土,养出花朵。战争早已纠缠入命。


大批侨民返回阿富汗,试图重建祖国。然而他们很快发现,阿富汗没有工业,没有道路,常年战争只催生出无边无际的荒漠。


西方扶持的新政府,腐败猖獗,大批重建资金不知去向,政令无法延伸到喀布尔之外。强加的秩序,更像是文明的虚影。


城市之外,阿富汗农村的耕地,遍布地雷,每月有数百人触雷身亡,乡野间常有爆炸声。


塔利班身影重现,派大批顾问指导农民种植鸦片,鸦片成为农村的货币。


阿富汗迅速成为世界第一大毒源地“金新月”的中心。2013年鸦片产量5500吨,5年后鸦片产量6400多吨。


乱世延续,暗杀、绑架和自杀式袭击事件开始增多。2012年,驻阿美军杀害16名阿富汗平民,动荡进一步加剧。


战争阴霾笼罩每一个人,3220万的阿富汗人,已有超460万人流亡国外,远离家国。


1984年,在巴基斯坦难民营,《国家地理》摄影师,抓拍了一位12岁阿富汗少女。


少女拥有一双美丽的绿眼睛。照片最终成为杂志封面,无数人凝望着她,以及她眼里的惊惧。


那张惊惶迷茫的面孔,成为世界对阿富汗的伤感记忆。


2016年,绿眼睛少女44岁,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她因伪造身份证件被巴基斯坦驱逐,最终回到阿富汗。


她的新闻停留在2018年。她带着孩子在战火中辗转,求栖身之所。



1999年,迁居美国的胡赛尼,在电视上看到塔利班禁止运动“追风筝”。


他想起童年回忆:每年春天都有盛大的风筝节,人们追逐奔跑,在空中斗风筝。断线的风筝,被孩子们群起追逐。


他写了小说《追风筝的人》,那只飘零的风筝就是祖国。


小说全球销量超4000万册,许多人从书里看到苦难的阿富汗人。联合国给胡赛尼颁发人道主义奖,他说:


“每张落满灰尘的面孔背后,都隐藏着一个灵魂。”


2007年,电影《追风筝的人》上映,获得奥斯卡提名,然而出演电影的4名童星,被追杀威胁,离开阿富汗。


他们流亡欧洲,靠电影公司接济,最终沦为难民。


飘飞的风筝终又落回泥泞之中。去年,特朗普签署协议,启动美军撤离,宣称花销太大。


20年硝烟,一切又重回起点,今年4月时,塔利班已占据阿富汗四成乡野,一如当年。


7月2日,美军趁夜色从巴格拉姆空军基地撤离,离开时并未通知阿富汗政府军。


7月21日,塔利班控制全国一半,8月8日,塔利班一天连占三省,8月14日,塔利班兵至喀布尔70公里外。


8月15日,阿富汗总统加尼离开阿富汗,他曾出书《如何修复一个失败的国家》。


总统逃离当日,喀布尔国际机场内,一架美军C-17运输机准备起飞,大批人涌入机场,最后一刻疯狂地试图抓住飞机。


有人抱着起落架飞天,没人知道他们后来的命运。


微博上流传的剧照中,一群人挤在飞机的舷梯上,但飞机已飞走无踪。20年幻象,终蹬在空。


喀布尔城内,一片空荡安静。民众排队取空银行后,闭门躲在家中,电视上的节目已开始自我审查,而街边的女性广告,正被白漆重新遮住。


村庄内,有村民正在庆祝狂欢,社交媒体上,有少女在视频中流泪:没有人在乎我们,我们将在历史洪流中慢慢死去。


阿富汗剧变后,中方表态“中国尊重阿富汗人民自主决定自身命运前途的权利”,并希望阿富汗新政权与各类国际恐怖势力划清界限,同邻国和睦相处,实现阿富汗的重建与发展。


而重新走到台前的塔利班称,女性不会被剥夺工作和教育机会,将尊重女性的权利,并大赦所有政府官员,敦促他们重返岗位。


又一次轮回开始了。阿富汗重回乱世襁褓中,脸上尤留战火烟痕。襁褓中可能是希望,亦可能是悲声。


历史上,阿富汗被称为亚洲命运的十字转门。而今它已不是亚洲重心,然而发生在今日的一切,藏着世界的缩影。


国关学者受访称,这一代塔利班或有进化,保持谨慎乐观。察其言,也要观其行。


毕竟,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但文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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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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