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写的论语》之卫灵公第十五15.22

15.22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孔子这句话，应该能算的上是“一言以兴邦，一言以丧邦”之语。

　　子路篇13.15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邢昺说：此章言君子用人，取其善节也。有言者不必有德，故不可以言举人，当察言观行然后举之。夫妇之愚，可以与知，故不可以无德而废善言也。

　　“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与前一句“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在文化、学术领域，循而导之没问题，在政治领域践行之则很难。

　　下面引李泽厚和李零对这两句话的释义评说，观其一斑。

　　李泽厚《论语今读》：

　　子日：“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译】孔子说，“君子严正而不争夺，合群而不偏袒。”

　　【注】《朱注》：庄以持己曰矜，然无乖戾之心，故不争。和以处众曰群，然无阿比之意，故不党。《正义》：矜易于争，群易于党，故君子绝之。

　　【记】一次m接待民主人士，问及一无党派者时笑说，“君子群而不党”。中国成语中“结党营私”、“党同伐异”等等，都是坏的意思。但现代社会便是靠多党各营其私而相制衡，以成社会之大公。无党或一党而可以公平、正义，倒成了空想。

　　子日：“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译】孔子说，“君子不根据会讲话而推举人，也不因为人不好而否定他讲的话。”

　　【注】《集释》[反身录]：不以言举人，则徒言者不得幸进；不以人废言，庶言路不至壅塞，此致治之机也。

　　【记】今日中国则常反其道而行之，损失不小。唯近世以还，操守缺而学问显，人品残而声名著者，盖多有矣，岂亦“不以人废言”之谓乎?固历史主义与伦理主义二律背反之又呈现也。然秦桧严嵩字、阮大铖汪精卫诗卒不流传。伦理命令至高无上，可不惧哉。学者盍三思焉。

　　李零《丧家狗》：

　　子日：“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矜而不争”，是自爱自尊，不与人争。

　　“群而不党”是合群，拿自己当普通人，甘当群众一分子，并不拉帮结派，搞小集团。我特别喜欢这句话。参看《述而》7.31的“君子不党”。

　　填表，“政治面目”栏，我填“群众”、“无党派”。我一直说，我就是“群而不党”。但有人告我说，你别臭美了，“无党派人士”，就像“爱国人士”或“民主人士”，只是年纪一大把，享有某种特殊身份的人才可以叫，你也配?你只是群众。我有点糊涂，如果我这样的人既不属于“有党派人士”，也不属于“无党派人士”，我算什么东西?还有“爱国人土”和“民主人士”，我也不明白，难道还有“不爱国人士”或“不民主人士”吗?群众当然是糊涂的。

　　子日：“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举”和“废”相反，举是不废，废是不举。

　　人和言不同。好人可能说坏话，坏人可能说好话，同一个人的话也有好有坏，所以不能以言举人，也不能以人废言。当年新民学会的成员定期做自我批评，m说，他自己的毛病就是好以人废言，以言废人。

　　“不以言废人”和“不以言举人”还不太一样。“不以言举人”，是不凭你讲了几句正确的话，就全面肯定你，极力推举你；“不以言废人”，是不凭你说了几句错误的话，就全盘否定你，从此不用你。

　　（节选完）

　　从上面“二李”的评说能看出，“六经注我”的迹象十分显著，哈哈。

　　孔子这两句话，出现在卫灵公篇，大抵应该是说给卫灵公这样“有政”“为政”“有位”的国君们的哇。假如卫灵公们能做到“矜而不争，群而不党”“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那么实现孔子的“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社会理想还会遥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