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家清供，待客上品

近来买了本南宋时人林洪写的《山家清供》一书，读得很有滋味。

“山家清供”，意思就是山野人家待客的清淡饭菜。书中提到的饭菜，多是易得之物，只是吃法清雅而又别致。

里面提到一种传自皇宫中的醒酒汤，叫沆瀣浆，就是将萝卜、甘蔗捣碎煮成粥，用以解酒。甘蔗确实有解酒的作用，萝卜的作用主要还是消食。萝卜古称芦菔或莱菔，人们很早就知道它能助消化。酒肉之后吃点萝卜应是大有益处的。

昨日，孩子的小舅、小舅妈来濮阳，晚上，我请他们吃了阳谷羊肉火锅，又陪她小舅喝了一瓶白酒，一人半斤，意犹未尽。正好车上还有几桶“三只熊”牌的俄罗斯啤酒，前几天我去北京时买的，一桶两升半升，叫老伴拿下来，我二人接着喝完。感觉就有点高了。阳谷羊肉火锅不是涮肉片，是煮大块的熟羊肉及羊杂碎，吃起来倒是过瘾，但不容易消化。

今早起来，她小舅酒酲未去。我老伴儿煮了小米粥，馏了馒头摆上桌儿，却见他胃口不太好。我说：“我给你搞点‘山家清供’尝尝”，便到院中现摘了四种青菜佐早饭。他一见，胃口大开，蘸着酱一吃，感觉清爽满口，连呼好吃。

第一种，是鲜萝卜叶儿及其带花的嫩茎，这盘菜极为清气。她小舅虽也是在农村长大，但以前却从未在春天这么吃过白萝卜叶，更没吃过萝卜花，觉得这吃法很新鲜。这些物事，其实我也是偶然种得的：去年冬天，有熟人送我一些从南阳拉来的上好的白萝卜，太多了，吃不完，老伴便在院前刨了个土坑埋下以保鲜。那些萝卜当时都没削去顶儿，一到春天，萝卜顶上便冒出了黄芽芽儿，顶开松土钻出了地面。我看到它们生长的欲望这么强烈，就干脆将当时老伴儿胡乱埋的萝卜全部扒了出来，头朝上整齐地摆在了院子的栏杆前面，根部再埋上土，浇了水，让它们自由生长。这里阳光很好，萝卜母体的养分多，它们长得也特别快。没几天，黄芽儿变成了绿叶儿，并开出了或白色或粉色的花儿。我便和老伴不时掐着吃，感觉比在秋天吃小萝卜苗还要好。没想到，今早以此招待她小舅也深受欢迎。

第二种，是五香叶儿。平时，吃云南花江狗肉火锅，店家往往在锅里加上一些调味，他们称之为“狗肉香”，当然你也可以单独要一盘涮着吃。“狗肉香”其实就是我们老家说的“五香”（学名藿香）。小时候，我们往往在院子里种上一棵，做鸡蛋汤时，摘几个叶儿放锅里，很提汤味。五香的茎杆儿，则常常在秋天时折下来扔到咸菜瓮里，当香料用。五香叶儿的香味很浓郁，但生着吃，我这也是头一回。来濮阳后，我一直想念五香的味道，托在老家的二哥找点种子，二哥也没找到，说现在老家已经没人种这些东西了。今年一开春，我和老伴到东环外的一个小厂子里转悠，突然发现一片杏林中有满地的五香，我们就挖了好几墩。一个管理那杏园的妇女看到后，就鼓励我们说：“你们赶快多挖点吧，这东西一到夏天长得满地都是，拔起来都费劲，很烦人。”我把那几墩五香种在院子前面的墙根儿下，没几天，它们就返过苗来，精精神神地生长起来。现在，则可以随时摘着吃了。

第三种，是薄荷尖儿。薄荷的繁殖力太强，我三年前在院前种了一棵，只过了一夏天，它们就繁衍成了一大片。这东西生吃其实味儿很冲，一般人享受不了。用开水焯一下凉拌，可去其冲劲。我则是常常摘了顶芽冲水喝，别有风味。

第四种，是小油菜苗儿。这些油菜是今春刚种的，出了苗后，正打算间一下，还没来得及呢，这时正好拔着吃。

昨夜下了一场春雨，今天早晨，这四种物事都是水灵灵的。我洗净后往盘子里一放，感觉它们的精神劲儿一下子提振了我们的食欲。

看来，青菜精神了，也提人的精神啊。